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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芋头_葫禄【完结】(20)

  她永远都不要再来这里。

  她正要张口,突然感到桌下温言蹊的手指强势地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的力度让她心头一颤。

  温言蹊的语气里带着掐到好处的困惑:“妈,他能做,为什么枝枝不能说?”

  江芸不敢对温言蹊发脾气,温言蹊一开口,她就哑了火。

  正好,省的江枝跟她说话的力气,让她可以把所有的精力,都留给所谓的表哥。

  江枝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表哥碗里:“吃吧表哥,就像当年你逼我吃沾了马粪的馒头那样,别客气。”

  三姨的筷子“啪”地砸在桌子上,她瞪着江芸:“当初让你把这个祸害打了你不打,现在好了,养出个白眼狼来咬自家人!”

  和谐的遮羞布,被叫骂声撕的四分五裂。

  三姨带着三姨爹和表哥,愤然离席。

  桌上剩下的人或尴尬或羞愧,可江枝没有。

  她只有爽快。

  她终于把八岁那年没流完的眼泪,化成了扎向他们的刀。

  在饭桌下,江枝悄悄收紧与温言蹊交握的手。

  温言蹊拇指摩挲,那只手修长有力,无声地告诉她。

  无论你想怎样落刀,我都会,帮你托住手腕。

  第16章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先开的口,把话题引到别处,饭桌上又热络起来。

  有说有笑,一片祥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枝低头吃饭,对这些刻意营造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直到,话题又开始和她有关系。

  他们聊起村里有个女孩未婚先孕,人家男孩又不肯娶,最后不得不把孩子打掉。

  六姨见缝插针:“还是我们五姐命好哈,大着肚子都得找到好男人,还白捡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大儿子。”

  说到后面半句话,她的目光看向温言蹊。

  温言蹊分辨不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意图,没有说话,平静地移开目光。

  关于江枝的身世,江枝是在她八岁那年偶然得知的,一个俗套又恶烂的剧情。

  她还在江芸肚子里八个月大的时候,她那个素未谋面,生物学的父亲托来了关系,带着江芸去了不正规的小诊所。

  昏暗的B超室里,江芸做了第一次产检。

  老旧的仪器显示,她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婴。

  男人当即变了脸色,江芸在他嘴里听到过的这辈子最狠的话,和最软的话,都是让她打掉孩子。

  江芸不同意,挨了第一记耳光。

  此后,拳脚便成了家常便饭。

  江芸也曾是往外婆家跑,寻求庇护。

  她的要求不高,只求在娘家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却只得到外婆和姐妹们的规劝。

  “打了吧,生个男孩儿才能拴住男人。”

  “是呀,女孩儿没用,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对呀,你就不要再多事端了,万一他打到家里来,我们怎么办?你就赶紧回去,生个大胖小子,跟他踏实过日子。”

  江枝能被生下来,全凭江芸以命相搏。

  怀孕八个月的江芸,偷开拖拉机,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夜。

  她翻了好几座山,险些翻下悬崖,她却死死护着肚子,一路逃到了棠里。

  尽管后来江芸对她冷淡,时常恶语相向,江枝却始终无法真正恨她。

  因为在那个人人劝她放弃的时代,是江芸用满手老茧和一身淤青,为她挣来了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不论她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个决定,江枝都记得这份恩情。

  饭桌上的话题本来已经聊走了,可在聊到别人家生了龙凤胎时,六姨又将话锋一转:“哎,你家哥哥比妹妹大一岁半,我记得怀枝枝那年,五姐是不是老去咱们镇上?”

  她她眯着眼笑,言下之意,是说江芸出轨在先。

  平时那样严厉的江芸,在她的亲姐妹面前,嘴笨的很。

  这样的恶意她不会听不出来,却又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而装糊涂,说起了那年她在镇上发生的事。

  江枝冷眼看着饭桌上的男男女女,只觉得讽刺。

  分明六姨自己也曾饱受家暴之苦,被打到流产,闹到最后离了婚,可如今却对同样遭遇,但过得更好的江芸极尽挖苦。

  这种女人对女人的围剿,吃人不吐骨头,比任何暴力都更诛心。

  江枝又在桌下悄悄握住温言蹊的手,他的掌心温热,捂暖了她冰凉的手指。

  饭局早早结束。

  原本在这里住两天的计划,随着江枝在饭桌上的质问而提前结束。

  江芸让她今天早睡,明天一早他们就走。

  她关上江枝的房门,和外婆在院子里聊天。

  她们两个一个人是年纪大了,另一个是麻将打多了,都有些耳背。

  说话声透过墙,屋里的人能听的一清二楚。

  江枝一开始被吵到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的也困了。

  昏昏欲睡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温言蹊的消息跳出来:我这屋有蚊子,睡不着。

  江枝对这里也不熟,摸索着打开灯,看到壁橱上放着一个绿色玻璃瓶。

  她回复:我这屋有花露水,你知道我睡在哪个房间吗?

  想到温言蹊对这里更不熟,她想补充“我给你送过去吧”,手机刚敲到“给你”两个字,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农村低矮的自建房,让温言蹊不得不弯着腰进来。

  江枝伸手指向壁橱:“在那。”

  温言蹊看都没看她手指的方向,径直走到她的床边,含住她伸出来的手指。

  他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探进她的被子里。

  江枝瞬间红了脸,急促的呼吸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妈妈跟外婆还在外面呢!她们会发现的!”

  “那委屈你小点声了。”温言蹊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只要你别像在渝市那样叫,她们听不见的。”

  温言蹊俯身将她拢在身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还怕这个地方吗?”

  “已经长大了,就没那么害怕了。”江枝低起泛红的脸,气息不稳,“而且,现在有哥哥陪着我,我不是一个人了。”

  话音未落,温言蹊的吻便重重落下来。

  他含住她的唇瓣,声音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里:“受委屈了,宝贝。”

  江枝哽了哽,用力环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肩颈。

  窗外,妈妈和外婆的对话依旧清晰可闻。

  在这间充满童年阴影的老屋里,在至亲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的身体背叛了理智,放任自己沉沦在这场禁忌中。

  早饭吃了碗稀饭,他们三个人启程离开。

  江枝猜,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坐在拖拉机上,她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破旧老屋,心中涌起一种解脱般的快意。

  拖拉机的轰鸣声中,江芸频频侧目看向江枝,嘴唇翕动,像是有话摇说。

  但温言蹊始终守在江枝身侧,让江芸最终只能沉默。

  返程的山路颠簸不堪,江枝却精神奕奕。

  江芸在睡觉,她和温言蹊玩了一路的石头剪刀布。

  小巴车停在棠里的客车站,江枝注意到江芸的表情,仍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现在心情很好,不想被她打扰,故意放慢脚步,和江芸拉开了一段距离。

  江枝亲昵地挽着温言蹊的手臂,走在棠里熟悉的街道上。

  路上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江枝也大方地回应,多数时候都会得来一句:兄妹俩关系好哦。

  槐树的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江枝在风里笑着应下。

  温言蹊注意到她在口里翻了几下,以为没了还很紧张,直到找到一张纸条,才放松下来。

  他随口问道:“你幺舅娘给你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江枝将纸条仔细折好:“没什么,就是我找她要了我表姐的手机号。”

  温言蹊有些意外:“你还会主动要那里人的手机号么?”

  “嗯啊。”江枝点头,发丝蹭过他的肩膀,“表姐是那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温言蹊“哦”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有机会是得谢谢她。”

  江枝“嘿嘿”笑,算作撒娇似的回答。

  拐过街角,江枝一眼认出熟人,下意识扬起手:“好久不见啊周嘉朔,你成绩怎么样?”

  话音未落,周嘉朔就像见了鬼似的,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走。

  江枝这才猛然想起她答应过温言蹊的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他这几天对她的疼爱,让她竟然忘记了温言蹊的本性。

  她不敢看他,小声道歉:“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温言蹊不答话,只是停下脚步,对前方的江芸说:“妈,我们晚点回家。”

  江芸瞥了眼周嘉朔的背影,点头说:“嗯,去玩吧,晚上回来吃吗?”

  温言蹊:“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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