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眼光独到,看出纪闻序将来必定有一番大造化。纪闻序总往俞欢这里跑,赵府没几个人不知道。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不错,于是过来试探俞欢的心意了。
第153章 团宠病弱小姐女配9
“……纪家从前也是大户人家。你再看,纪家这小公子为人处世都不错,教养也好,更重要的是他有才干,不然孙夫子怎会喊那么千金难求的大儒来学堂,为的就是这纪闻序啊。”
“他将来,指定是做大官的料子。我看着啊,他就不错。”
赵夫人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给俞欢使眼色,叫她好好想想。
剧本里,原主也就是因为母亲这番说辞,改变了对纪闻序的态度。
只是这种类似催婚的话题,俞欢听着,还是有点不适,忍不住撒娇耍赖,抱着赵夫人的腰道:“娘亲,我还小呢……”
“你还小啊。”赵夫人禁不住戳了戳她额头,“你要是生在那些穷苦人家里,这时候都要成婚生子了。也就是家里都宠爱着你,你才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这是古代,赵夫人这番说辞,也说的过去。
但俞欢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赵夫人没有办法,只能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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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俞欢一口气还没吐出来,门前又多了道颀长周正的身影。
影子被斜斜拉长,快要将她笼罩住。
快到黄昏时候,落日余晖都落在他侧脸,他背着光,清俊面庞上携着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俞欢有些头大。
纪闻序思忖一番,道:“从伯母问我为何总往你这里跑的时候。”
那不是从头听到尾了吗。
纪闻序对这里,比对自己的屋里还熟悉,自然无比的找个位置,在俞欢面前坐下。
他眉眼间拢着层轻快笑意,忽而身体往俞欢这边倾,有几分得意道:“伯母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俞欢警铃大作,口不择言,“她喜欢有什么用!”
纪闻序“哦”了一声,看着她,默默把自己撤回。
她一害羞就容易炸毛。
可是吧,这个时候的剧情,正是她转变心意,开始爱慕男主的时候。
似乎她应该接受来着。
俞欢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思来想去。
纪闻序远远看着,总觉得她好像自己跟自己吵了一架,一个是害羞的她,一个是理智的她。
也不知道谁吵输了谁吵赢了。
她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抓杯子,然而没看见纪闻序的手也放在桌上,摸索着抓到了他的手指,脸色一变,大惊。
她惊慌失措,把纪闻序好端端放在桌上的手甩到一边去,质问道:“你摸我?”
看起来还是害羞的那个吵赢了。
纪闻序捂着自己无辜受伤的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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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一切如常,可还是有点什么变了的。
譬如,从那以后,纪闻序就不叫她姐姐,只叫她欢欢了。
欢欢长欢欢短,她闻声看过去的时候,他总是在看她。
少年的眼神明亮温柔,少年的心思赤诚明显。
一开始还有点别扭,时间长了,欢欢慢慢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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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入秋的时候,俞欢忽然生了一场病。
没由来的,又咳起来。
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去,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反胃到又吐出来。
纪闻序次日连学堂都没去,直接在床榻边守着她。
她难受的厉害,蜷缩成一团,不爱搭理人。
全家上下都担心,全家上下也都习惯了。就连伺候她的小丫鬟,都能熟练的先找了大夫再去老太太那里禀报。
俞欢的身子,总是这样差。
按照剧本中的规划,她其实本来也没有多长时间活了。
只是纪闻序不知道。
纪闻序的眼睛一会都离不开她,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哪里难受,冷不冷热不热,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
直到俞欢嫌他烦了,打他一下,他才终于安静一会。
也只有一会。
没过多久,又牵着她的手,轻声和她商量:“你难受的话,就多打我几下,让我分担一点。”
俞欢本来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的,窗外的日光将她的脸映照的冷白而没有半点血色,她就那样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只有眼睫偶尔眨动一下。
只是在纪闻序说出这番话以后,慢慢的用力的抓紧了他的手指。
过了一会,忽而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枕边,脸埋进他手心里。
俞欢很难受,身体上的难受不可能只占据在身体上,心理必定会侵袭。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又让她回到从前,为什么永远有吃不完的药。
她不喜欢咳来咳去,咳得肋骨都疼;她不喜欢药味永远残留在身上,换多少件衣服都去不掉;她不喜欢一年一年都待在屋子里,她喜欢跑喜欢跳;
她更不喜欢看着旁人习惯而麻木的,小心翼翼的照顾她。
她不想这样的。
她也不想的。
她陷在无边无际的病痛里,也很委屈。
纪闻序怔怔看着她,看她紧紧抓着他,看她散乱发丝从耳边垂下来,看她单薄纤细的肩背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
而后,他感受到,有温热而湿润的水,落在他掌心。
那一刻,某种空旷震撼的绝望,给了还未加冠的少年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在哭。
他想拿出自己的所有换她平安健康,他想替她承受所有难受和痛苦。
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屏着呼吸,感受着她抓着他的轻微力道,被惨重的无能为力的滋味给击倒。
他好难过啊。
他的仙女在哭。
第154章 团宠病弱小姐女配10
许是因为纪闻序守着她,许是因为那么多人的精心照顾,又或者因为时间还没有到,所以还要煎熬。
总之,这一场病,还是过去了。
俞欢又能下床,在屋子里走动了。
小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她们小姐就是这样,每年不病个几回才奇怪。这病啊,有时候长,有时候短,只是最后都会好的。
只是纪闻序却总放心不下,惊弓之鸟一般,看着看着书,便抬起眼来找她。
看她就坐在对面,欣赏把玩一块赵老爷刚给她买回来的平安扣。
他伸出手,轻轻捏一捏她的脸。
“干什么呀?”她随意将他的手拂去,他这才放心。
她好起来了。
好像那短暂而难忘的绝望都退到日光之后,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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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短而迅捷,一闪而逝,快的叫人连影子都抓不住,就已经入冬了。
第一场雪还没下来,外面就有小贩卖糖炒栗子的叫卖声了。纪闻序要出去给她买,俞欢却拉住了他。
她不知怎么起了兴致,兴致勃勃的说,她也想去。
有小厮看守的正门自然是走不了的。
他们悄悄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最南边的院墙下。今儿个后院有个亭子要翻修,墙边堆着料子。
踩上去,再用点劲,差不多就能翻上去。
纪闻序先爬上去,再拉她上去。
俞欢踩到那些木料上,撩起一尘不染的青荷绿裙摆,乌黑发丝垂落至耳边,朝他伸出手。
纪闻序的心跳忽然非常剧烈,眼神和心脏都不受他掌控,只有手,紧紧的拉着她。
她终于坐上墙头,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
可以用力呼吸,可以从高处俯视地面,快活的像短暂逃脱了难受十几年的病弱躯体。
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裙摆轻轻荡,悠闲而愉悦。
纪闻序侧着脸看她。
清晨的晨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这时候,家族责任,才学功名,无休无止的病痛和咳嗽都神奇的消失了,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纪闻序就已经意识到,那将是他们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时刻,以至于他格外珍视这一刻,每一刹都在用心感受。
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似乎快要走了。
俞欢催着他下去。
纪闻序先跳下来,而后展开双臂预备接着她。
墙并不高,没什么危险。
俞欢也不害怕,就那么跳下去,跳进他怀里。
青荷绿的裙摆扑在他身上。
他接住了他的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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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滚滚的栗子,还没炒出来多久,热乎乎的,外面油光水滑,开口里面是金灿灿的果肉。
刚拿到手,俞欢就迫不及待要吃。
纪闻序往她手上放了两个,那栗子却有些烫,她得两只手来回倒腾。
又可爱,又笨拙,让人看了想笑。
两人并肩往回走,她脸上带着笑,低头剥着栗子壳。他提醒她路上有石头,让她别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