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憬拉着戚言安往这走了几步，一惯大大咧咧的他这时候居然有点紧张害羞，自我介绍也有些混乱。
姜问潮记得戚言安在学校里总捏着高冷范，话少的像哑巴，这会也丢了魂似的，跟着迟憬开口:
“我叫戚言安，我跟迟憬还有阿潮一块来的，你也吓过我，你还玩过我的手机呢！哎你要不要手机，我给你买一个……”
姜问潮不耐烦的掀起眼皮看过去，戚言安总算想起来发小之前就有的反常，以及现在好像已经被印证了的猜测，悻悻的住了嘴。
心里却有一点不服。
也就是阿潮占了能看见鬼的先机，怪不得他栽的那么快呢。可即便是好兄弟也得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吧。
哦，忘了，她是个鬼来着，人鬼……真的不能有个好结局吗？戚言安杂七杂八想了好多。
“手机”二字一冒出来，小鬼的耳朵就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对于凌乱记忆的梳理都暂停了，小鬼扭过头，朝戚言安看过去。
姜问潮伸手拦了下，垂着眼皮，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烦什么事，但压了下去，低声说:“我买，别要他的。”
小鬼又收回了动作。
谁买都无所谓，只要有就行嘛。
外面响起车子行驶的动静，他们以为是俞毅走了，然而没想到的是，走进来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
俞欢脑海里的记忆拼图已经拼了个雏形，她一下子就认出来来者是她的妈妈，然而别墅为什么空荡那么久，她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却还没有记起来。
“妈妈？”她顺着本能朝妈妈身边跑过去。
黎妳如梦如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妈妈，你不是在画图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呀？”她的记忆回到了从前的某个节点，于是她像小时候一样喋喋不休的围着妈妈吵闹。
俞毅听见动静走出来，不明白前妻怎么也出现在了这里，正要开口问，下一秒，却如遭雷击的定在了那里，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好半天，他才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妈，妈，你看见了吗，怎么回事……”
老太太本无暇顾及他，浑浊的眼使劲盯着俞欢，生怕少看一秒，却又怕儿子的表现惊扰到俞欢，恨恨的捶了捶俞毅的背，让他把没说完的话收了回去。
黎妳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她不受控制的伸出手臂想把俞欢抱在怀里，视线里指尖都已经触碰到俞欢的身体，实际上却扑了个空，只感受到空气。
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黎妳收回手抹了下眼睛，收拾了情绪才开口:“妈妈，忙完工作了，正好有空就回来看看你。”
她努力控制着，可嗓音里仍透出来轻微的哭腔。
别墅里那么多人，她虽不知道具体，这时候却已经想到了两分，眼神贪恋的落在俞欢身上。
俞欢对着妈妈撒娇卖乖，和妈妈说了很多很多话。她说什么妈妈都看着她，回应她，对她笑。
只是俞欢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看向别墅空荡荡的没有照片墙壁，变成小鬼之后的一块记忆突然清晰起来——她好像见过自己的葬礼，她已经死了。
小鬼一下子惊慌起来。
她怎么死了呀，妈妈，妈妈知不知道啊，妈妈要是发现她是鬼，会被她吓到的。
“妈妈。”小鬼突然变了脸色，紧张严肃的看着黎妳开口，“你还是回去工作吧，大人要好好工作才能赚钱，我还想让妈妈给我买冰激凌吃呢。”
“好呀。”黎妳的嗓子哑了下来，唇角仍用力的翘起弧度，配合她的宝宝说，“那妈妈就先回去工作了，妈妈有空再来看你。”
她们很正常的道别，小鬼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想让妈妈知道她已经死了。
可是妈妈怎么会不知道呢。
黎妳转过身，一直强忍着的泪就掉了下来。
妈做梦梦见欢欢说想妈妈了，就来看看欢欢。
妈妈其实也想欢欢了。
第506章 捣蛋小鬼欢18
妈妈走出了欢欢的视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自言自语:“我已经死掉了。”
“还好吗？”姜问潮走过来。
小鬼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她眼神还有点懵，姜问潮哄她回卧室去休息。
“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欢欢，不是已经……”俞毅说不出口那个字，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他刚才就走了，老太太都不会对他说这事。只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缘分，让他刚好看见了欢欢出来。
老太太想瞒也瞒不住，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让他清楚了来龙去脉。
俞毅记忆里，女儿已经去世很久，以至于老太太的话听起来叫人难以想象，总感觉虚幻的好像是在梦里。
可，刚刚又确实是他亲眼所见。
“那，欢欢还能活吗？”俞毅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真是想得美。”老太太拿拐杖敲了一下他的腿。
黎妳并没有走，她只是坐到了外面的车里，伏在方向盘上哽咽了一会，缓过劲来才给俞毅发消息问是怎么回事。
俞毅将老太太告诉她的事说给黎妳。
“那欢欢，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上吗？”黎妳急急追问。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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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刀片划破指腹，立即有鲜血涌出来，滴答滴答溅在泛黄的古卷上。
老太太原本已经心如死灰，不抱什么希望，谁知天黑之际，别墅里来了一位高人。
姜问潮的师父，镇岳真人，一个精神矍铄，双目如炬，好像能洞穿人心的白胡子老头。
他肉身年迈，精气却极佳，看着比许多年轻人还要康健硬朗。
小鬼闭着眼坐在半空，周围有肉眼看不见的真气流动。姜问潮手握成拳，不断有血珠滴下。
老太太、黎妳、俞毅等人心神不安的站在门口。
姜问潮不停的流着血，还能问师父进展的怎么样。
反倒是镇岳真人头也不抬，神情是少见的紧绷。
血没入古卷中，流经古卷之上的每一个咒文。
镇岳真人画完最后一笔，古卷上密密麻麻的晦涩咒文都已经沾上血色，像活过来一样闪烁着微光，画面极其震撼。
“契约已成……”镇岳真人缓缓吐了一口气。
人与人签订生死契约，无非是同生共死。
人与鬼签订契约的难度，可大多了，毕竟一方已经不在人世，所谓的契约只能是一方的生命流向另一方。
两者之间却是共生共损的，一方寿命减少，另一方同步折损；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跟着消亡。
姜问潮先前还没有感觉，话音一落便猛的一弯腰，脸色顿时白了一个度，生命流失的感觉。
小鬼的身形却是渐渐凝实了。
“好了。”镇岳真人拍拍手道，“此后你们两个，便同生死共患难了。”
姜问潮自己眼前还眩晕着，又出声问俞欢:“有没有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小子真真是无可救药了，镇岳真人懒得多言，收拾好包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老太太等人感激不尽的想送些谢礼，镇岳真人却也没有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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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欢听姜问潮说有办法让她在这个世界待的更久一点，就同意了签订契约，但她那时候不知道这契约的代价是要姜问潮损失一半寿命。
知道以后，就有些无措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她不解的问。
“嗯，你可能不知道我的人生经历。等你了解了，也许你会理解我的做法。”姜问潮侧眸望着她，神情安然。
他嘛，命好也不好，好在天生富贵，生成姜家小少爷受人追捧，不好在命格特殊，不知道前世是不是做了和尚，以至于今生尘缘浅淡，游戏人间也觉得没有意思。
一半的寿命，就能换她留下来，和不舍得她离开的亲人待在一起，还挺值得的。
姜问潮做这事是出于好心，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只是，这事办的匆忙，以至于他连契约的规则都没有注意。
直到临走那天，他们跟着老太太等人告别。期间老太太一再想以重礼答谢姜问潮，姜问潮都只收了心意没有收礼。
老太太许是心里过意不去，最后仍执意塞给他两件古董宝贝。
姜问潮怕拂了老太太的心思，看向小鬼。
她这时候躲在妈妈的影子下面，困怏怏的打着哈欠，鬼仍然不适合出现在日光下。
妈妈摸着她的头，俞毅给她们打着伞。
看见他看她，小鬼懒洋洋的冲他摆了摆手。
古早武侠小说里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情节并没有出现，姜问潮莫名其妙的有点失落，不过欢欢冲他摆手的时候，他的心情又跟着好了起来。
这下，她能好好的留在别墅里，陪她的家人了。
至于别的。
姜问潮让人买的杂志和手机都还没送过来呢，他又瞥了眼两个兄弟，面上没有半点异常，更没透露自己过两天再回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