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煮馄饨的时候,何时慢就在院里逛着。
那龟还在池塘边安着家。
算算年纪,现在可真是个老龟了。
不知是认出了何时慢还是做龟比较热情。
它本在水里戏耍,却突然冒出个头,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算了打了招呼。
何时慢笑了,头一次觉得这老龟是有些可爱。
许砚之端着瓷碗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何时慢正坐在池塘边的躺椅上,拿着葵菜在逗老龟。
正值秋日,阳光正好。
熙和的光线透过树梢,落在思敏公主身上。
但在许砚之眼里,却是何时慢一身简单的现代衣饰,随意慵懒的靠在那。
许砚之脚步停下,想多看几眼,又怕她吃了凉的馄饨。
想来也好笑。
他从不重口腹之欲,一见了她,却总不自觉做个操心的嬷嬷。
看她吃饱穿暖,他心里也会有难得的满足感。
更何况,他不知道她还能留多久。
他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等到她再回来。
秋风吹动他的长发,把那缕刺眼的白发吹到身前。
许砚之头一次觉得白色丑陋。
何时慢看见他,对他招手。
许砚之抛开那些想法,向他的神女靠近。
管他有多久,此刻就是神赐。
何时慢吃饱了,舒服的靠在躺椅上摸着肚子。
身为公主,她肯定不能在外人前如此模样。
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嘛。
想到正事,她问道:“皇上的异常,你那日进宫发觉到什么了吗?”
“嗯。”
说到正事,许砚之坐直了身子。
“那日我请皇上赐死魏书,他求饶时,言语间提到了一个地名,琼州。”
“琼州?”
琼州,就是后来的海南。
那里在如今是偏僻的不毛之地,一般都是流放或者被贬斥,才会到那个地方去。
那里,到底有什么样的事,能让皇上对魏书的包容度那么高?
何时慢直觉,那个找上公主府的神秘人,可能也是来自琼州。
她得亲自去查查那人的踪迹了。
回京后,何时慢还没进宫复命。
告别许砚之后,何时慢直接进了宫。
在乾清宫前,她却等了半个时辰。
皇上这是对她也有意见了。
说来好笑。
皇上对他手底下那些奸臣倒是包容,那样都死不了。
对做的多的贤臣却严苛,许砚之背上的伤,最起码打了三十廷杖。
何时慢越等越生气。
眼睛在殿前巡视的御前侍卫身上游走。
先看他们的人数,再看他们的佩剑,再看自己冲进乾清宫的距离。
看的思敏公主心里毛毛的。
幸好,这时郭公公出来了。
“公主,皇上让您进去呢。”
何时慢收回目光,进了殿。
皇上心里对她生了些许意见,只是觉得她管的太多了些。
“楚华,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歇一歇吧,这一路车马劳顿,也累坏了吧?”
何时慢道:“儿臣不累,只是路上做了个梦,可吓坏了儿臣。”
皇上觉得不对劲,但对于她的梦又实在好奇。
毕竟之前,她的梦能料准钦天监都没看出的大雨。
“什么梦,说来听听。”
“儿臣梦见,蜀地的灾民一齐涌入了京城……”
皇上大惊,猛的一拍桌子,“放肆,他们难道想造反不成?!”
“父皇真龙天子,威名赫赫,他们怎会敢造反?儿臣觉得这梦也是毫无道理,那些人还口口声声说父皇昏庸,说魏书害他们家破人亡,父皇却让他官复原职。”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不应该说这无聊的梦,太荒唐了,父皇就算不杀了魏书,也不会再让他入朝为官啊,不然岂不是放老鼠进米仓,还等于昭告其他老鼠,米仓的粮可随他们窃取,反正也没有教训。”
“大胆!”
皇上气的站起身,指着何时慢呵斥道。
帝王再昏庸也是帝王。
帝王之怒,让殿内伺候的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如果是以前,思敏公主也会害怕,会吓得发抖。
可现在,她除了发抖,还盯住了他的胸膛。
盯住了陈宏双被她刺穿的位置。
杀了那一个蛀虫救不了黎明百姓。
除非,杀了眼前这个压在整个大齐之上的硕鼠!
他生气,说明何时慢的话说对了。
他其实准备找机会,让魏书官复原职,只小惩大诫算了。
毕竟他窃取赈灾银,也是为了效忠他这个皇上。
只要他这个皇上能万万岁,死些灾民又算什么。
更何况那是天灾。
一定是他们做下了什么神怒之事。
和他这个帝王没有关系。
他凭什么要拿国库的银子去填补窟窿?
有什么能比他这个皇帝的长生不老更重要?
更何况这几日,他确实觉得自己身体强健了不少。
何时慢无辜的抬头,“父皇息怒,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能当真。”
如果是别人的梦,他当然不会当真。
但此刻,他震怒后,却不得不思索。
也许,她说的对。
如果轻易的放过他,朝中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那他这个帝王岂不成了摆设?
一旦那些灾民真闹起来,他还得派兵镇压。
那又是一大笔银子。
不合算。
反正魏书的作用就是助他长生。
那做不做官也没什么区别。
想明白,皇上坐下身,仿佛刚刚发火的不是他。
“楚华说的对,这梦假的不沾边,朕怎么可能会让他入朝为官。”
“儿臣就知道是这样,父皇英明神武!”
几句话,摧毁了魏家的筹谋。
第163章 天真公主爆改实录27
何时慢前脚出了乾清宫,后脚圣旨就下了。
魏书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为官。
柔贵妃在圣旨没下之前就知道了。
筹谋落空,气得她喉咙都泛了血气。
他们魏家本就是后起之秀,没有庞大的家族助力,人丁也稀少。
她哥哥魏书再没了尚书的位置,那家中就没人有官身了。
一家子平民布衣,是想让她在后宫被人嗤笑吗?
他们在朝中发展的势力党羽,也不会听一个平民布衣的话。
皇上这是只管着自己好过,完全不替她的母家想一想。
不当官哪来的钱?
没有钱,哪来的鲛红丹?
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这是逼着他们加快速度吗?
还有那个思敏公主。
早知道她这般难缠,就应该早早杀了她。
容她活了这么多年,反倒纵出一个祸害。
柔贵妃正气着,盘算要怎么收拾了这个碍事的公主。
可没等她找上思敏公主,思敏公主就找上她了。
听说公主求见,柔贵妃都有些怔愣。
“她这时来见本宫是什么意思?看本宫的笑话?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旁伺候的宫女淑红听了,低言道:“那娘娘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便宜了她?”
淑红是柔贵妃进宫时从魏府带进来的,是从小贴身伺候的丫鬟,也是死的那位乳母的亲女。
自己生母死在思敏公主手里的事,她一秒都没忘记过。
不管母亲对公主做过什么,那也是她的长辈。
她怎敢直接杀了她?
淑红知道时机不对,就一直忍着。
今日公主主动找上了门,哪能轻易放过?
柔贵妃听了,眼珠转了转,对淑红招了招手。
…………
何时慢在乾清宫门口等的都不耐烦,更别提在柔贵妃这柔嘉宫了。
进去通传的人一去不回。
何时慢直接踹开大门,自行走了进去。
“思敏公主这是何意?怎敢擅闯?”
带着四皇子从一旁拐过来的淑红出声指责。
何时慢见她跑的气喘吁吁,看样子是正准备“招待”她呢。
她不负自己如今嚣张蛮横的名声,嗤了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本宫?周纪,掌嘴。”
淑红没想到公主到了柔嘉宫,也是这一言不合就打人的架势,吓得连忙把贵妃抬了出来。
“公主!公主三思,奴婢毕竟是贵妃娘娘的人!”
何时慢在心里哈哈了声。
不是贵妃的人,她还不打呢。
听说许砚之被打那日,就是柔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火点的,让何时慢现在心里都滚着浓烟。
不舒坦。
她非常不舒坦。
必须报复回去。
“打,打的她说不出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