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骂完，坐在旁听席的宋梦云就不干了。
“你个阶下囚劳改犯，你还说我们？我们再穷也不用蹲监狱！也不用被剃头发，不用踩缝纫机！就你这思想觉悟！判你十年都是轻的！你就应该搁里头养老！”
要不是在法庭上，宋梦云绝对能骂的更难听。
能直接气死她更好，算是她大仇得报。
王夫人几乎又要翻上白眼了，被法警带了出去。
宋梦云看她那个德行，可谓是通体舒畅。
好像压在心头的石头彻底碎了一样，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
宋羽汐看着，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起来。
从法院出来，宋羽汐送宋梦云去车站。
在法院时，宋梦云还很兴奋，路上反而安静了。
宋羽汐侧头看她，发现她眼圈红红的，正偏头往窗外看。
“妈？怎么了。”
宋梦云蹭了蹭眼眶，“没事，妈就是高兴，也为你自豪，妈还是头一次看你作为律师打官司呢，那模样，真帅啊，闺女，你真棒，你是妈永远的骄傲。”
宋梦云哭笑不得，她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连工作都找不着。
这世界上，恐怕只有妈妈会觉得她厉害，会把她当做骄傲。
一路上，宋梦云就像打开了夸夸大门。
直接夸了一路，把宋羽汐夸的嘴角弯了又弯。
阳光穿透车玻璃，光影斑驳的打在她脸上。
宋羽汐迎着阳光，看天也是蓝的，草也是绿的，花也是香的。
“妈，等我挣了钱租个大房子，你就搬来和我一起住，行吗？”
宋梦云靠着女儿，点了点头，“好，咱们娘俩一起住。”
日子还是那样的日子。
每天依旧是二十四个小时，五点日出，七点日落。
城市也还是这个城市，路上的车依旧很多，路过的行人也依旧匆忙。
可世界，却好像发生了什么变化。
就像这阳光。
宋羽汐以前从没觉得阳光照在身上，有这么温暖。
好像，拢在头顶的乌云散了些许。
何时慢看见，她的自毁值又降了五点。
宋羽汐最近还是挺忙的。
送走了妈妈，她又赶紧回了家。
何时慢给她的任务，让她每天录一条普法视频发到网上。
每晚也还有两个小时的直播连线。
这也是她当初打赌赌输的。
拿回了律师执业证，就要永远年轻，永远激烈澎湃。
这几个字，也被宋羽汐写在了笔记本上。
赌输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说起来，还得感谢王英范给了她热度。
让她第一条视频就破了十万的播放量。
见真的有人认真看她的科普视频，宋羽汐也找到了动力，每天录起视频比谁都起劲。
她会讲一些校园霸凌和家庭暴力的相关。
不管是哪种，都是强者对弱者的霸凌和欺辱。
而法律，就是处于弱势群体的人们最大的盾牌。
就像何时慢说的，她要做承接法律和人之间的桥梁。
律法或许没有温度，也顾及不了每一个人。
但她会努力，去填补那些空洞。
每当有人因为她的视频解决了切身的烦恼和困境后，宋羽汐也从中汲取了一份又一份的力量。
更直白的好处，是她的事务所还没等开业，就已经有委托在等着她了。
晚上的时间是宋羽汐的，白天的时间就是何时慢的。
事务所在装修，她得紧盯着这些杂事。
还有王家那对父子。
何时慢闲暇时又攒了许多可爱的小草人，
只是还没到往出送的时候。
日子好像莫名的平静了下来。
至少王英范是这么觉得的。
宋羽汐好像就此放过了他似的，没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接连睡了许多个好觉，他也放了心，又开始在外头眠花宿柳。
孩子有家里的佣人在管。
项苒苒也始终还没有出院。
他更是快乐的无边无际。
而项苒苒，也在电视上看到了王夫人被判刑的事。
眼看着平日里一顿饭就要大几千的王夫人，如今连一个律师都没有，项苒苒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到了能出院的那天，她给徐太太打了电话，住进了徐太太闲置的房子。
她要离婚。
第204章 被霸凌的十年后24
徐太太找上宋羽汐的时候，正是她的律所开业的那天。
已至深冬，天气寒凉。
徐太太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
“项苒苒又从家里跑出来了，现在躲在我名下的一所闲置房子里，她想离婚。”
何时慢不意外，王英范哪把项苒苒当人了？
这两个月，项苒苒一直没停了被骂。
娶妻别娶项苒苒，都快成了一句随处可见的口号。
还有许多人拿着她的名字和照片开黄腔。
好像她真是人尽可夫，就差一个机会，不然人人都能得到似的。
恐怕她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在庭上的反口了。
“她要离婚我不意外，只是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她缺一个代理律师，你知道的，因为之前那件事，没有人敢接她的离婚官司。”
何时慢表情复杂，“所以徐太太是想我再替她打一起离婚官司吗？你不会忘了，她之前反口咬的那个律师就是我吧。”
徐太太也尴尬住了，她解释道:“这事我知道，只是我觉得，全市的律师，如果说只有一个人敢接她的案子，那个人肯定是你。”
“只有你，会不怕王家父子，也只有你，会让项苒苒害怕，她真的很害怕你，你做她的律师，她绝对不敢再作妖。”
何时慢:“……可我不是大冤种，我很讨厌她，我这人也记仇的很，我不可能再做她的代理律师，我又不是没有别的案子能接了，没必要非得靠近她，倒是徐太太，为什么会想着帮她。”
毕竟在监视王家的时候，何时慢也知道项苒苒和徐太太的关系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好朋友，塑料姐妹花都算不上。
徐太太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片刻后她道:“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吧，其实我嫁给我先生之前，曾结过一次婚。”
见有故事可听，何时慢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一副愿闻其详的架势。
徐太太哭笑不得的道:“没什么长篇大论故事，只是我第一任丈夫，也曾经家暴过我，那时候我和项苒苒一样，就盼着有个人能帮帮我，让我能离开那个人渣。”
“那最后呢？是谁帮了你？”
徐太太一怔，叹了一声，“没人帮我，我爸妈劝我好好过，说我不作妖不闹事，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我，说我一定是不够温柔，不够懂男人的心。”
“朋友们也不愿意管别人家的事，不插手别人的家事，好像是成年人间的约定俗成，即使我是在求救。”
“暴力被收拢在家庭中，就成了无关紧要的家务事，即使报警也是没用的。”
“最后，我拎着菜刀，追着我那前夫跑了半个小时，最后一刀劈在了他两腿间。”
“他是个软蛋，当即就同意离婚的事了。”
“只是这样的方法，对王英范并不适用，他打起人来比我那前夫下手重多了，项苒苒她……腿上留下了毛病，这辈子都得跛脚了。”
何时慢欣赏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对项苒苒的遭遇，却没什么想法。
“她有许多自救的机会，是她自己浪费掉了，现在她指着别人去救她，怎么可能呢。”
“好吧。”徐太太也放弃了想法。
“我也想到了你会拒绝我，除了想试试外，我也是真的想见见你，我觉得你很有趣。”
“一样，我也很喜欢你。”
何时慢说的直白，直白到徐太太都有些摸不准她的性取向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时，何时慢道:“徐太太，你是好心，但是能救她的人，也只有她自己，如果需要我推荐一些法律方面的书籍，我倒是愿意效劳。”
徐太太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与其拜托别人救她，还不如让她自己多学学，给自己当律师。
当初项苒苒也是名校的毕业生，学习能力不差的，只是她没记起来，项苒苒自己好像也忘了。
宋羽汐挑了几本书让她带走了。
当晚，宋羽汐的直播间里空降富婆姐姐，礼物刷的满天飞，正是徐太太。
两人加了联系方式，也算成了朋友。
后续，徐太太给她介绍了不少生意，但那已经是后话了。
项苒苒腿上的伤还没好全。
她坐在轮椅上，拿着徐太太递给她的书，心情有些复杂。
是啊，为什么她想了所有人，就是没能想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