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莫名其妙,“不是你下帖子邀请的两人吗?”
他声音冷漠,一点情意都无。
怀淑郡主抿着唇,眼圈有些红了,一双美目扫向何时慢,语气不善:“倒是不知道你这玉人坊出来的女子,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居然勾的堂堂郡公世子带你回了家。”
姜舒回京后,虽有自己的府邸,但大多时间还是住在文国公府。
都知道姜舒和文国公的关系,那里倒也算是他另一个家。
看她矛头对准了何时慢,姜舒胳膊一拦,“你操心这事作甚,左右是有我的原因。”
他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凭空多了个大伯母,且很不喜欢。
但亲疏远近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大伯认了她,她就是自家人。
在家针锋相对,是他看她不顺眼。但出了门,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
不然他这个大侄也太对不起大伯了。
但他不维护还好,这一维护,怀淑郡主明显更生气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何时慢,跺着脚转身走了。
何时慢:……
她好像一句话都没说,就拉了个大仇恨。
“大侄子,不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
何时慢无奈,“没事了,你跟个木头似的,你也没那两下子。”
她说完转身就走,姜舒跟在后头追问。
“什么木头啊,我怎么了?你说话啊,什么我故意的?你可不要冤枉了我再去大伯面前告状。”
他喋喋不休。
看似好像烦了一个人,其实烦了三个人。
红蝉忍不住问道,“师父,有能让人闭嘴的哑药吗?好烦啊。”
上官意跟着道:“附议。”
“有,等回去我就教你们。”
她们嫌他话多,像个难缠的熊孩子。
但在别人眼里,却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什么时候见过姜世子像个小媳妇似的追着人说话?
那可是整个京城最骄傲难相处的主。
没见怀淑郡主几次献殷勤都没得个好脸吗?
怀淑公主见着这一幕,更是差点掐碎了手里的花。
红色的花汁染了满手,似鲜红的血。
她侧过头,小声的跟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抬头看向何时慢的方向,赶紧匆匆进去。
同样看见这一幕有些失态的,是薄永怡。
本来他也是不爱来参加这种宴会的。
虽然有个侯府的名头,但这些年,他们太平侯府日落西山,眼看着侯位都要不保了。
家里本还指望他考个功名,重新光耀门楣,可自从女帝继位,就一直大力在各地修建公学。
以往,读书识字是需要很高门槛的。
现在只要有天分又愿意苦读,公学连食宿和赶考费用都负责。
不管是种地的农夫女儿还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儿子,甚至是仆人之子女,都能随意入学。
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指着科举翻身改命,别提多努力了。
各个废寝忘食。
他这样的公子哥拿什么比?
即使家里能给他请名震一方的大儒,他也得同样废寝忘食才能超过他们拔得头筹。
但这样的苦头那些贫民子女吃的,他们这些公子哥可没几人能吃得。
科举无望,京中勋贵又惯会捧高踩低。
这种宴会他来了也是受冷落,还不如去烟柳地被众星捧月。
这次他来,就是听说了姜舒会带被他赎身的青楼女子。
他不知怎的,就也跟了来。
这样的赏花宴本就有相看之意。
他那名声如今京中谁都知晓,往那一坐,周围土地就像有了剧毒一样,人人避之不及。
薄永怡本就如坐针毡,看见姜舒追着上官意而来,更是像生了刺似的,猛的站起了身。
姜世子居然真的把上官意带来了!
算算时间,他和上官意也有月余没见了。
如今再看,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一身绮丽华美的金丝绣荷纹藕色长裙,头戴金镶玉八宝蝶翅步摇,一路走来摇曳生风,哪还有原来在玉人坊中那卑微模样?
明眸善睐,神采奕奕,看着更像养在金玉中的富家千金。
身后亦步亦趋,不停殷勤着的姜世子,更是她步摇上最璀璨的珠翠。
薄永怡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当初他对上官意说的那些求娶的话不自觉回荡在了耳畔。
心里,顿时就有了些复杂。
而一旁的凉亭里,帷幔后,怀淑郡主的侍女正将何时慢指给一位锦衣男子看。
“我家郡主希望殿下能帮了这个忙,郡主感恩万分。”
那锦衣男子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在意的道:“如此小事,何必这样客气,告诉你家郡主,平王既能帮本殿下找到生父,就是帮了本殿下一个大忙,这点举手之劳,本殿下自然义不容辞。”
那侍女得到准信,屈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如今大齐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也不用处处避讳,宴会将开,同在席上落了座。
怀淑郡主公主坐在首位,她左手边坐着的,就是姜舒。
何时慢和姜舒同一张小桌,也坐了个好位置。
对面的小桌还空着,不知道是何人要来。
趁着宴席未开,何时慢要姜舒给她介绍众人。
姜舒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挨个介绍下去。
上官意和红蝉跟着记住那些人,直到介绍到坐在后方的薄永怡。
视线刚随着姜舒的话落在那桌上,就和薄永怡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像得了什么鼓动似的,薄永怡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姜舒和他没什么往来,对他印象更是不怎么样。
几次闻名京中,都是男女间的那些事,可见这人无趣极了。
见他端着酒杯过来,脸上一冷,拒人千里之外。
薄永怡有些难堪,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姜世子,我来是为了敬你身旁这位女子一杯酒。”
薄永怡转向上官意,终于有了些居高临下的底气。
“上官意,几日不见,你倒是让人刮目相看,既攀上了高枝,你不会装作不认识我吧?”
第230章 拥挤的意识空间15
本来红蝉和上官意正认真的记着脸,薄永怡突然出现,还是影响了些心情。
“晦气。”
“是啊,真晦气。”
何时慢这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的看见薄永怡。
他长得不差。
特别是左脸,极为适合被扇巴掌。
何时慢有些手痒。
没点眼力见的姜舒把胳膊往两人之间一拦,冷着脸到:“薄世子说话当心,大好的春光,别找我们国公府的晦气,后果你们太平侯府承担不起。”
姜舒从前加一块,都没跟薄永怡说过这么多个字。
薄永怡听了,更觉得这姜世子是对上官意视如珍宝了。
甚至不惜抬出文国公来给他施压。
压根没想过,如今上官意的壳子里,还住了他姜舒的大伯母,文国公府的女主人。
薄永怡无意跟姜舒作对,行了一礼道:“姜世子不要误会,我也只是怕姜世子被人蒙蔽罢了,她当初可是口口声声要嫁我为妻的,不过我太平侯府再不济,也不会娶一个青楼女子进门,这才……”
姜舒起身,比薄永怡高了半头的身高和仿佛结了冰的脸给了他极高的压迫,让薄永怡不自觉的闭了嘴。
“薄世子是喝多了酒吗?居然跑到我面前来吹嘘起你们太平侯府了,我也忽然想起来了,圣上前几日还问起了你们太平侯府,问你们今年是不是又提前支取了俸钱,问你们侯府如今可出了能支起门楣的人。”
“看来圣上终究是要失望了,堂堂侯府世子,一不科举,二无差事,整日正忙着寻欢作乐,搬口弄舌呢。”
姜舒就差把鄙夷和轻视写他脸上了。
薄永怡脸色极难看,其他人的目光,于他而言更像淬了毒的针。
上官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站的位置不同,看见的风景也不同。
曾经她站在烟柳地,薄永怡就是难得一见的尊贵风光。
如今她站在这宴席上,薄永怡就成了人人都瞧不上的东西。
说到底,是见识限制了她的眼界,让她一叶障目般的把薄永怡当成了唯一的救命良药。
自毁值悄无声息的又降了些。
薄永怡正下不来台,怀淑郡主走了过来。
她对薄永怡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平日里多一眼都不会看。
但今日,她却向着他说起了话。
“姜世子何必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和薄世子这般针锋相对,让人听了岂不成了笑谈,相信薄世子也没有恶意,倒是姜世子,带人回府前难道没查查底细?”
姜舒回头看了何时慢一眼,看她正若无其事的剥荔枝,气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