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坊十年，追捧见过，倾慕见过，唾弃和嫌恶也见过。
众人百态，什么都不稀奇。
管他是怎么想的，她没那么多功夫和心思去研究这点事。
何时慢还困倦着，声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后说道:“闲的没事琢磨别人的心思作甚，有那功夫多练练鞭子，多学学药理毒术，多研究研究谋略心计，等凭本事走到高处去，自有无数人琢磨揣测着你的心思，费尽心力的只为讨好你。”
别说三十六计，就是三百六十计，前提也得是自身有本钱。
不然到了棋盘上，只能做棋子，永远成不了执棋的人。
红蝉听的一愣又一愣。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个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
父亲官职不高，家里条件也差，她却阴差阳错的进了宫，被卷进了纷杂不休的斗争中。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她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
好在有系统突然找到她。
跟她说只要配合它做任务，她就会有重生的机会，而且还会得到许多许多的好处。
她确实不甘心就那么死了，此后不知多少年，她一直跟着系统做任务，也的确得到了进步。
至少如今再回想曾经的事，她知道自己是被谁害得了。
并且有信心在重生后，把那些后宫女子都比下去，独得皇上盛宠。
所谓手段也不过就是那些。
像她做的那些任务似的，在低位处谋心意谋宠爱。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如今，红蝉却好像看见有什么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推翻。
如果能站在高位，掌握着权力被他人看重讨好。
谁又愿意伏低做小，以色侍人去谋些情爱。
红蝉也不再去提及姜舒的事。
反而问道:“师父，那泻药我闭眼睛都能做出来了，是不是能学别的了？”
“你想学什么？”
红蝉:“想学能救人，也能杀人的本事。”
系统:( ´ﾟωﾟ)？
…………
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姜舒回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何时慢报告外头的情形。
昨晚女帝就亲自下令，要大理寺彻查所谓灵药的事。
有皇上的旨意，再有他们之前查出的证据，不少考生已经招供。
只是一般人没办法直接接触到平王府，那药都是拐着弯送到他们手里了。
本来追根溯源需要些时间，但好在有薄永怡在。
昨天晚上，薄永怡和太平侯就被带去了大理寺问话。
太平侯的药可是平王府直接出去的。
他们父子不知道药被调包，还以为平王给的就是害人拉肚子的药，气的直接把平王供出，丝毫没有隐瞒。
有了方向，大理寺的人可就好查多了，越来越多的线索已经指向了平王府。
“我们的人和大理寺的人已经暗中盯住了平王府，平王不在，小公子失踪，但怀淑郡主还在呢，谢子修也早就以客居的名义搬了进去，他们跑不了。”
何时慢觉得好笑。
原本怀淑郡主和那个谢子修，还准备利用这次武举来拉拢控制那些考生，好白得一批拳脚功夫绝佳的人马和大部队里应外合。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得到便宜，反而沾了一身的米田共。
真不知道如今他们心情如何，又是作何感想。
平王府，怀淑郡主的卧房内，谢子修正在柔声安慰她。
“别怕，还远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来自陈留谢家，你是平王之女，谁也别想那么轻易的收拾了我们。”
怀淑郡主身子柔弱，没有骨头般的贴在他的胸膛上，柔美乖巧的脸上滚落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查到我们身上了啊，皇上不会放过我们呢！听我爹说，皇上登基那几年，京城的菜市口地面就没干净过，全是血迹和人头！呜呜呜……我好害怕啊。”
“乖，不哭，别忘了我们还有后手呢，宫里的二殿下是不会让我这个生父死在他母亲刀下的，她如果真要杀我，二殿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我这就找人往宫里送信。”
怀淑郡主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谢郎，你真厉害，可是、可是如果女帝要杀我呢？”
“那就让她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我就算是豁出一切，也定会护你周全！”
怀淑郡主终于破涕为笑。
谢子修离开后，他的侍从忍不住问道:“郎君，你刚刚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老宅里可还有夫人和公子等着郎君回去呢。”
谢子修嗤笑一声，“骗她的你也信，她蠢你也蠢？”
随从恍然，一颗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是小的愚笨，不如郎君聪慧！”
谢子修哼了声，面色沉重的道:“你一会儿假装成菜贩子溜出去，提前通知咱们的人，就算大事不成，也不能把命搭在这，随时做好离京的准备，同时送信给家里，让他们带着家当一路北上，到漠国边境等我消息，如果不成，好汇合了一起逃出大齐。”
“是，郎君。”
侍从领命而去。
谢子修也回了自己客居的院子。
屋内，看见他身影远去，怀淑郡主收起脸上的表情，用手指轻轻划过脸上的水渍。
招来丫鬟，她把一颗灵药送进了她嘴里。
没一会儿，那丫鬟脸上涨得通红，连沉香木的长案都能轻易搬起。
“小姐，我现在感觉自己好有力量啊！”
怀淑郡主满意一笑，问道:“那你好好感觉感觉，给你一把匕首，你能不能偷袭杀掉一个略会些拳脚的壮年男子？”
第252章 拥挤的意识空间37
谢子修回房，言辞恳切的给二殿下写了信。
信中无非就是些挑拨之言，让二殿下误以为女帝是因为知道了他们暗中接触的事，要赶尽杀绝，杀了他这个生父。
二殿下刚深信不疑的认了他这个爹，父子俩没等好好相处，转眼他生母就要杀他，任谁也没办法接受。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愚蠢冲动的。
谢子修知道让二殿下阻止女帝根本行不通。
他一个冒牌的生父，这事就不能让女帝知道。
所以他只说让二殿下在明日，找机会把他带进宫去。
他要当面向女帝求情认错，解除横亘他们之间十几年的误会。
谢子修也算是摸清楚了二殿下的性子和脑子。
想找亲爹是真的，自私也是真的。
莽撞是真的，但胆小也是真。
让他为了自己和女帝对着干，二殿下绝对做不出来。
这种偷偷摸摸把他领进宫的事，他肯定是敢的。
谢子修没想到的是，他这封信送进宫后，直接就被呈到了女帝的眼前。
女帝把二殿下叫来，让他大声把信当着她的面朗读出来，读的二殿下冷汗直冒,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让人端上笔墨纸砚，女帝口述，让二殿下写下了回信，原路送出了宫。
谢子修认得二殿下的字，看见信里的内容一颗心算是放进了肚子。
京城的夜幕像寂静无声的画卷，打更声传出老远。
看不见的暗处，却有诡谲涌动。
各方人马磨刀的磨刀，送信的送信，调兵的调兵。
唯独文国公府，祥和安宁的好像另一个世界。
这两天突然降了温，许砚之夜里着了凉，染了风寒。
何时慢用药给他续着命，可到底身体是虚空的，病来如山倒一般压了过来。
许砚之睡了半日，醒来就已经夜半了。
缓缓抬眼望着头顶的床幔，许砚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夕是何年。
他这一生，独自熬过了太多寂静的夜晚。
如现在这般，望着床幔，望着房顶，望着暗淡的月亮。
无光的夜晚时间总是过得慢，相思似蚀骨之蛆，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啃噬着他魂魄和躯体。
每当这时，他都觉得白日里再忙再累，都是一种恩赐了。
都说他操劳一生，为国为民，劳苦功高。
可实际上，不是大齐需要他，是他离不开大齐。
只是如今他老了。
他没用了。
黑暗裹挟着负面的思绪向他压了过来。
许砚之的余光中，却照映进了一束火光。
情不自禁的偏头看去，就见何时慢穿着他亲手缝制的水粉色衣裙，正坐在火盆旁边烤番薯。
火光映在她脸上，红彤彤，亮晶晶。
无边黑暗中，她是唯一的光明。
看见他醒了，何时慢仰头对着他笑。
“醒了？快来！烤地瓜好了！”
她的声音像风一样，送着那些明亮的火光飞向了他。
那些攀附在他身上的黑色藤蔓也在这一瞬灰飞烟灭。
许砚之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