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姣走近一看,才发现谢父身后还跟着两名血仆,其中一个还是熟人——011朝郁姣微微颔首。
郁姣眸光掠过他,停在谢父不悦的老脸上。
谢父蹙眉:“你好歹是谢家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郁姣装出一副认真求教的模样,道:“那依您看来,我应该跟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血脉高贵的?家境殷实的?”
郁姣表情太过老实,谢父竟没察觉到她的阴阳怪气,他点头:“两者都需考虑,但主要是血脉。”
“不让你跟这群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也是为你好,他们看着光鲜亮丽,一个个都是家族嫡系的少爷,实际连血脉都无法觉醒,成年后早晚会沦为家族弃子。”
其实谢父说得不无道理。
随着时代发展,吸血鬼传承愈加稀薄,大多数人空有血脉,终其一生都无法觉醒力量,这样的血族后人与普通人无异,位于权力的底端。
觉醒的最佳年龄段是十到二十岁,过了二十岁,血脉纯度与强度便定了性,再难有所突破,这也是谢家双子为何受青睐的原因。
——他们年纪轻轻便拥有超乎寻常的血脉纯度与强度,甚至超越了许多大家族的掌权人,实在令老牌家族忌惮。
谢父:“跟前途坦荡的青年才俊多多交往,这也是为你的将来做打算。”
郁姣盯着自己的脚尖,心说哪用得着你来教导,为完成任务,她自然会跟身为攻略对象的高贵吸血鬼多多来往。
看着郁姣乖巧的模样,谢父缓和了语气:“你和室友的事情我已清楚,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个交代。”
谢父迟疑了一下,抬手想拍拍郁姣的肩膀,彰显一下淡薄到没有的父女情。
“爸爸!”
随着一声娇俏的呼唤,一个女孩如炮弹般飞扑进谢父怀里,将他撞得歪斜,原本伸向郁姣的手转而扶住女孩。
“凝儿。”谢父无奈地责备道:“怎么咋咋呼呼的。”
谢凝噘嘴:“我这不是太急了嘛!林伯父让我喊您到楼上议事呢。”
“原来是有要事相商。”谢父刮了下谢凝的鼻尖:“倒是爸爸错怪你了。”
谢凝抱着谢父的胳膊撒娇,她状似不经意地偏头,宣示主权般得意洋洋地看向郁姣。
二人的父女情深正令郁姣一阵恶寒,这会儿接收到谢凝的眼神,仿佛看到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占着垃圾场,对捏着鼻子的过路者龇牙咧嘴地威胁。
郁姣心中好笑。
谢父临走前,对身后的血仆吩咐道:“十一,你看顾好二小姐。”
编号011的血仆颔首称是。
“爸爸你放心吧,妹妹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谢凝将谢父推走,转而亲昵地挽住郁姣的手臂,将她拉到楼梯下:“郁姣,你站在这里等等我哦,我待会送你一个小礼物~”
她笑得娇软明丽,眼底却涌动着滚滚恶意。
郁姣似笑非笑地环视一圈,便对谢凝的打算一清二楚,于是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
她神情漠然,眸中闪过嘲弄的光泽,站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之处,身形伶仃单薄,看上去好不可怜。
一旁的011顿了顿,笨拙地安慰道:“二小姐,其实家主很关心您。”
闻言,郁姣睨他,“你是不是狗血八点档看多了,在脑补些什么,难道我像是会为这种事幽怨垂泪的人?”
011:“不像。”
他虽顺着郁姣的话,面具后的双眼却写满了‘她在逞强,不能戳穿’。
打量了他两眼,郁姣微抬下巴:“你,站远一点。”
011熟练地后退两步。
这时,谢凝压抑着兴奋的嗓音自上方传来:
“郁姣!看这里——”
郁姣闭眼,状似毫无防备地昂头,果然,一股冰凉的液体兜头浇下。
谢凝站在二楼栏杆处,拎着红酒瓶,假惺惺道:“啊!抱歉啊郁姣,我手滑啦。”
谢凝的惊呼引来众人围观。
在看到被酒淋湿的少女后,觥筹交错的声响逐渐消失,众人不由噤声。
水流的冲击将她松散的发簪打落,鸦黑的长发披散而下,被水流浸润,泛出莹亮的光泽。有些松垮的衣裙被打湿后紧贴肌肤,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曲线。
郁姣长睫微阖,泛红的透明液体划过面颊,像一张妖异的面纱,本就勾人的面容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抬头,一滴酒水顺着流畅的下颚线滑下,途径修长的脖颈,最后隐入衣领。
“谢凝,这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么?”郁姣看向神情挑衅的谢凝,眯眼道:“我很喜欢。”
醇香糜烂的酒香弥漫开来。
郁姣勾唇,宛如美艳的水鬼。
011最先回神,他挡在郁姣身前,脱下西服外套,披在郁姣的肩上,将湿润的躯体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
“这样更难受。”郁姣一边抱怨,一边将头发捋出来拧干。
011沉声:“我这就带您去换衣服。”
郁姣慢悠悠道:“不急。”
她抬眼,只见林秋泽拨开人群,焦急而来。
“郁小姐,你没事吧。”
少年气喘吁吁,神情担忧,他急忙从口袋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给郁姣。
郁姣笑了笑:“谢谢——”
她正欲接过手帕,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骤然响起。
“郁姣?”
谢镇野站在几步之外,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为他镀上一层辉光,精致的面容冷峻得似一尊古希腊神像。
他眸光凌厉地看向楼梯上面色青白的谢凝,接着缓缓扫过披在郁姣身上宽大的西服外套,以及递向郁姣的洁白手帕。
谢镇野眯眼,神情阴沉,气势森冽,如护食的野犬。
“郁姣,过来。”
第10章 血族的猎物10
在谢镇野森然的盯视下,郁姣充满歉意地望向林秋泽,轻扯唇角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避开后者担忧的目光,郁姣敛眸,一步步走向谢镇野,她身形单薄,如同被猎食者叼住后颈的羊羔。
谢镇野沉着脸揽过郁姣,将她纳在羽翼下一般。
他眼尾轻扫,威慑的眸光令围观众人四散,最后冰冷的视线在林秋泽身上停了停,像一个无声的警告。
行至二楼,谢镇野看也不看面色惨白的谢凝,淡声吩咐道:“大小姐累了,带她回房间休息。”
语毕,两个血仆鬼魅般出现在谢凝身后,将她强硬拉走,谢凝挣扎叫道:“谢镇野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家……唔、唔!!”
宴会厅内气氛冷凝,林秋泽握着绢帕的手垂落,然后缓缓收紧。
换上干燥的衣物,郁姣将衬衣纽扣挨个扣紧,确保胸口的符号遮掩得万无一失后,她走出房门,谢镇野正冷着脸倚在沙发上,听到动静,他一语不发头也不回。
郁姣探头探脑地走到他面前,缓缓坐在柔软的地毯,轻轻将下巴搁上他的膝盖。
她双臂环抱,雪白的衣袖淹没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头发和眼睫都还湿漉漉,像只可怜巴巴的毛绒玩具。
谢镇野垂眸看了她几秒,拿过柔软干净的毛巾盖在郁姣的脑袋上,冷酷地一阵揉搓。郁姣湿润的头发被搓得半干,炸起毛来,她可怜兮兮地告饶。
谢镇野脸上的阴云消散些许,他屈指揩去郁姣脸颊上的酒液,顺势抬起她的脸。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你还好意思问,”郁姣甩开他的大掌,气鼓鼓道:“我这么狼狈都赖你,大张旗鼓地送来礼服,害得我遭人嫉恨,现在好了,不仅礼服被弄坏穿不了,还被泼了一身酒。”
谢镇野神情微动。
不合时宜地想:原来她没穿那件礼服不是因为不喜欢。
郁姣的张牙舞爪反倒令谢镇野心情转晴,却听她控诉的声音越发低落,雪白的小脸蔫吧成一团,眼圈微微泛红,眸中情绪飘摇零落。
“可我被欺负时,你人在哪里?”
“我……”
谢镇野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他将人揽入怀中,低头埋进她的颈窝,掩藏住别扭的神情,好一会才闷闷道:“对不起。”
他的发丝微凉,如一团张扬的冰焰,刺得郁姣脖子有点痒,说话时的吐息与体温却炽热,整个人简直像只撒娇的大型犬,郁姣推了推他。
“……别动,”谢镇野捉住郁姣的手,“怎么会有血腥味?”
他拧眉嗅闻,循着味儿扯开郁姣的衣襟,一道细长的血痕映入眼帘。
——是郁姣昨夜与神秘人对峙时留下的伤口。
郁姣的体质很特殊,比起正常人,她身上的伤痕需要更久的时间才能完全愈合。颈侧的伤口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但由于酒水的浸泡,此刻有烂裂的迹象。
“你受伤了。”谢镇野嗓音低哑。
甘甜的血令他碧蓝的双眸转为暗红,红宝石般的眼瞳中升腾起迷蒙的渴望,他舔了舔越发尖利的犬齿,缓缓凑近郁姣的伤口,喃喃道:“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