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机会?
“你得跟先生见一面。但最近天启人多眼杂,你又刚从魔窟逃出来,安保升级,没法钻空子。”
浮生拿出个小巧的仪器,啪嗒放上桌子,言简意赅:“这是公司最新研究出的幻梦仪,便携款。老时间,你登录进去,就能见到先生。”
埋在床上的郁姣撇撇嘴。
心想谁要见他。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浮生刻薄地勾起唇:
“哦对了,天启跟先生做了个交易——毕竟为了凑齐你的赎金,先生可是大出血,公司的[耀金]库存没了一大半——所以,土曜日的祭礼将会在神月蛾举办,到时候,你就算是不想见先生,也得见。”
她一字一字道。
郁姣表示抗议地蹬了下腿。
浮生:“哦,先生说了,神月蛾永远会给你留一张身份卡。”
她将所谓的‘身份卡’放在幻梦仪旁边。
郁姣抬眼。
那是一管试剂,荧紫色的粘稠液体里浸泡着一只生物机械蠕虫。
“只要将[幼虫]植入身体,你就可以自由进出神月蛾了。”
郁姣万分嫌弃地将脸埋了起来,以表拒绝。一副要跟神月蛾、跟聂鸿深决裂的架势。
浮生冷冰冰道:“你也该知足了,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陪在先生身边、拥有情人身份的女人。”
——情人?
郁姣一顿。
她还以为‘lover’的备注是原主的一厢情愿呢,现在看来竟然是经过“官方”认证的啊。
“……”
郁姣不同寻常的反应落在浮生眼中则成了‘回心转意’、‘重燃希冀’。
浮生脑中当即警铃大作——这傻瓜好不容易才对薄情郎死心,怎么又让她三言两语给说动了!
……这该死的嘴!
她冷着脸,立即补救道:“但先生从来没跟你有亲密接触!神月蛾谁不知道先生有严重的洁癖,只对皎红月例外,这样的羡煞旁人的爱情,你就别妄想插足了!”
闻言,郁姣心中冷呵:你们干净的先生已经被我玷污了!
想起强吻聂鸿深时,他脸上那惊愕的表情,郁姣一时憋笑憋得肩膀微微颤抖。
“……”
这幅样子落在浮生眼中则成了‘深受情伤’、‘隐忍痛哭’……浮生皱眉,干巴巴道:“难受难受行了。我、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几个曜时后,我再帮你准备金曜日的祭服。”
郁姣敷衍地点点头,脑中正闪过一个妙计:
她完全可以暂时放下‘郁姣’这个无情工具人的身份,而是选择‘蝶小姐’,这个已经在聂鸿深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身份接近他……
想到这,她微微抬脸,眸光落在那个小巧的幻梦仪上,心中一动。
……但在以‘蝶小姐’的身份进入幻梦前,她还得排除掉‘郁姣’的嫌疑。
“……”
这边,浮生摇摇头,一边感慨一边往门外走。
她是真不理解这种满脑子都是爱恨的人,要是把这精力拿来做任务赚大钱多好啊……
正想着,忽听一道碎裂声炸开。
那管[幼虫]生物身份卡被郁姣赌气一般扔在地上。
接着,女人有些沙哑和疲惫的嗓音响起:“你去告诉聂鸿深,我已经不是神月蛾的人了,我也不会去见他的。”
见[幼虫]暴露在空气中没两秒便萎缩成漆黑的一团。浮生一顿。她本该生气的,却只是嗓音冷硬道:“知道了。”
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想起boss的威慑力,她迟疑一瞬,“……幻梦仪留给你,刚才那不要命的话你还是自己给先生讲吧。”
等浮生清理完[幼虫]出了门,郁姣立即翻身而起,将被浮生遗落的幻梦仪妥善收好后,趴回床上,在脑中完善‘幻梦戏耍聂鸿深’的计划,意识渐渐混沌起来……她太累了。
没过一会便彻底沉入梦乡。
她呼吸平稳后,天花板上悬挂的机械小灯笼中忽然闪过一抹温柔的蓝光,接着,一条机械臂无声伸出,将被子拉开,轻柔盖在了郁姣的身上。
——要是有第二个人在场,必定会惊恐地意识到:向来听从指令的人工智能管家竟然没有遵守命令开启隐私模式。
它行动自如。
室内的温度和湿度被贴心地调整到了适宜睡眠的模式,香炉内燃起幽幽安神香。
对此一无所知的郁姣在睡梦中蹭了蹭被子。
……
“夫人,醒醒,该准备金曜日的祭礼了。”
郁姣睡眼惺忪地被浮生从床上扶起。
她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香炉,微微一愣:她明明记得半梦半醒间闻到过安神香的味道,可这香炉怎么干干净净的。
浮生不至于在繁忙的祭礼准备环节打扫这种琐碎的细节吧?
念头一闪而过,郁姣没有细究,便头脑发昏地投入祭礼的准备工作。
“……”
在浮生的侍弄下,她穿上一席轻薄的祭服,耳畔、脖颈、手臂、腰间、脚腕上均挂满了精致的金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碰撞出清脆而悠远的奇异声响。
让她看起来宛如一个行走的金饰展示架。
最后,蒙上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面纱,郁姣彻底成为一件即将被送入棺材的昂贵“祭品”。
天启教团祭场
空旷而宏大的场地,目之所及皆是雪白色,蒙在诡谲雕塑上的白纱飘飘扬扬,如惨淡哀悼的白钱。
已经将身体献给神明的虔诚信徒们穿着宽大的白色长袍,仅将信仰献给神明的宾客们则着黑白色的外衣。
在一片凄清的黑白世界中,金光闪闪的色彩便显得耀眼夺目,宛如混沌天地中的太阳。
金属碰撞声在旷荡的空间内荡出悠远而空灵的声响,远远,一人风姿绰约如神女般,她走来了。
祭服上的饰品都是由[耀金]制成的,她走过时,其中蕴含的“神力”默默影响着人们,令众人如清风拂面,心旷神怡。
“……”
站在棺椁下核对宾客名单和祭礼环节的贺兰铎动作一顿,抬眸望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女人。只看了一眼,他便低下头继续工作,像无法直视太阳的游魂。
“站着。”
他头也不抬地制止道。
“啧。”
旁边传来一声不耐的咂舌音。
“原苍,你不想当这个圣子可以让给我。”
贺兰铎淡淡道,音色是一贯的柔和:“知道什么是在其位谋其政么?eleven,解释给他听。”
“不用。”
原苍烦躁地摆摆手,讥讽道:“毕竟已经听你念叨了十一年。”
贺兰铎合上名册,微笑:“好意外。我以为重复到你死你都不会长记性的。毕竟,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一见夫人就像见了骨头的——”
——狗。
他忽而一顿,笑容渐渐淡了。
面无表情地低头扶了扶本就端正得无可挑剔的胸牌,不再言语。
“你咋了?”
原苍挑眉:“今天很怪哦。吃了炮仗一样,炸一半又熄火。”
贺兰铎将一个记录祭礼仪式的光屏拍到他怀中,“别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因为跟聂鸿深的交易,这次的祭礼流程细节和以往不同,你再核对一遍。”
.
与此同时。
“喂!”
一声娇斥。
郁姣充耳不闻。
“你站住!”
娇蛮的少女怒气冲冲地拦在郁姣面前,她鼓着脸,插着腰,看起来像一株即将爆炸的窜天猴。
郁姣止步,金属撞击声渐弱。
她好奇地打量皎白霜宽大的裙摆,心中猜测:不知道她这次能不能从淑女裙里掏出一柄长刀。
“看什么看!”
皎白霜没好气道。
郁姣摇摇头,“你找我有事吗?”
皎白霜骄傲地抱起手臂、抬起下巴:“你被反抗军掳走,那天价赎金单里可也有我皎家一份的——我母亲为了你四处奔波、收集赎金,她都累得病倒了。”
说着,她怒目而视。
郁姣一怔,轻声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皎白霜一噎。
她皱了皱脸,怒气冲冲地走到近处,猛得拉住郁姣的手,“算你有良心……不对!你以为说两句话就能让我母亲健康起来吗!未免太轻巧了!”
在外人看来,又是一出推推搡搡的扯头花好戏,众人兴味盎然地围观。
处于戏剧中心的郁姣却是一顿。
——混乱之间,皎白霜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手中。
耳边响起少女压着不悦的低语:
“这是我母亲让我偷偷交给你的,你收好。哼。”
掩护郁姣藏好,皎白霜登时翻脸,推开了她,板着脸噔噔瞪地离开,头也不回地放狠话:“这次是因为在你们大本营,优势在你,下次见面我可不会跟你客气了!等着瞧吧!”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中,郁姣暗暗握紧拳头,故作一副备受羞辱的模样,借口去了卫生间,趁四下无人,她打开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