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餐仪式即将开始,皎家还未出现,看样子是要给喻家和天启教团一个下马威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人群发出一阵低呼,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一架嫣红靓丽的飞行器大摇大摆地降落在生命之树仪式场外。
舱门打开,似乎有人下来了,可惜围观的人太多了,郁姣压根看不清来人样貌。
“郁姣是谁?”
一道骄横清亮的嗓音响起。
唰!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郁姣直达线”。
这些人一个个眼眸晶亮、跃跃欲试,就差喊:‘打起来打起来!’了。
郁姣眸光再一扫,明明白白看到贺兰铎坐在高台之上,用茶杯遮掩唇畔的笑意,一幅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模样。
原苍则手肘散漫地搭在一尊小神像上,对她做出无声的口型:“老妈加油!”
聂鸿深……没看见聂鸿深。
倒是浮生一顿,迟疑地凑到郁姣耳边小声道:“聂先生刚刚传消息说,他这次的意思是:别输了给他丢人。”
复述时,浮生虽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依照上司的命令,特意给‘这次’和‘意思’添加了重音。
郁姣:“……”
记仇的小气男人。
她叹气,拍拍点心渣站起身来,迎上那位手插细腰、一脸怒气的漂亮女孩。
eleven在郁姣耳边介绍道:“夫人,这位是皎白霜小姐,皎家嫡系二小姐,皎红月的亲妹妹。”
皎白霜好似进入战斗状态的斗鸡,提着裙摆气势凛凛地朝郁姣飞速走来,“你就是郁姣啊?我看着也不怎——”
她嗓音弱了下去。
走进瞧见郁姣红肿的眼睛,她瞪大了双眸,磕磕巴巴:“你、你还真因为那负心汉死了而每日以泪洗面啊?瞧这好好的眼睛都哭肿啦……”
郁姣:“啊?”
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皎白霜神情复杂,恨铁不成钢道:“你真傻啊!为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值得吗?他以前还对我姐姐一副情深义重、痴心不悔的模样,在我姐姐……后,他竟然只伤心了十年就娶了你!”
她嘟嘟嘟嘟倒豆子似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不是说皎家的人情商都很高吗?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该说不愧是行二么?看着是挺二的。
但郁姣不讨厌。
“白霜,”
这时,一道雍容华贵的好听嗓音悠悠响起,“不得无礼。”
只见一位美妇人施施然走来。
eleven再次介绍:“皎含香,皎红月和皎白霜的母亲。人称皎夫人。”
这位皎夫人盘着一丝不乱的发髻,身着得体的礼服,一举一动皆透着优雅,拿腔拿调道:
“白霜,我说过多少次了,交浅不言深,你愿意说,别人未必会愿意听。”
听着是在规训自家孩子,但实际并没有多少谴责之意,倒像是先发制人、止住旁人的话头,并暗戳戳地在这儿点她呢。
郁姣了然。
看来这位才是难搞的重头戏。
皎夫人再次出招:“就算她听得了一时,但江山易改,本性……”
冷不丁对上郁姣的眼睛,皎夫人一时间愣在原地,暗讽的话音戛然而止。
“你、你……”
她美眸睁大,微微闪动,竟似有泪光。
郁姣简直一头雾水。
摸不清来找茬的这一大一小为何反应一个比一个出人意料,但多说多错,她只垂眸颔首,道:“皎夫人。”
不仅郁姣一头雾水,围观众人也是糊里糊涂:不是,怎么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更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只见皎夫人当场拉住郁姣的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皎白霜插嘴:“母亲,这傻恋爱脑名叫郁姣。”
皎夫人竖眉:“闭嘴,我怎么教你的,怎么可以当着人家好孩子的面如此失礼?”
皎白霜:“???”
……啊?不就是你教的吗?你私下不也喊她傻子恋爱脑吗??
皎白霜迷茫。
面对皎夫人殷切的目光,郁姣谨慎回道:“你好,皎夫人,我叫郁姣。”
“郁皎?哎呀!小姑娘,我们可真有缘分,名字里有个皎字。”
皎夫人笑得温柔婉然。
郁姣心知她是误会了,正要解释,哪知忽听咚一声巨响!
被这古怪的“寻仇”戏码吸引注意力的众人这才发现,生命之树有一截枝干竟摇摇欲坠,径直砸落,将防护罩砸出个大窟窿!
得亏大家都围在这边看戏,那边空旷,这才没伤到人。
“不对啊!防护罩材质特殊怎么会被一截树干砸开?”有人惊诧道。
更是有人反应迅速:“快!大家穿上防护服!快避到飞行器里去!防护罩破裂,污染因素马上就会填充这一层,到时候我们就都完了!”
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响起,eleven那音色独特的机械音播报道:“污染值21%…34%…68%,警告!警告!污染值已突破常值!请尽快避难!重复!请尽快避难——!”
人们如梦初醒、当即尖叫着逃难,然而连接飞行器的通道门竟然卡住了,不放过哪怕一个人离开这片危险的空间。
——原本顶层是尊贵地位的象征,此刻,却成了最先遭难的索命符。
那一截干枯的树干直挺挺地躺在地面,如死去多时的尸体。
“神罚!是神罚!!神明厌弃我们了……”有灭世派主张的教徒崩溃哭嚎道,“我们都要异化成堕落种了!”
然而,更糟的情况出现了。
无数窥伺已久的眼睛一亮——堕落种宛如嗅到血腥气的狼、循着味就过来了。
灰沙翻腾、黑海涌动。
一时间情况急转直下!
饶是天启教团的人安排大家有组织的防御和逃生,也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听了。而精于战斗的国防军战士因为突袭的堕落种数量过多,无暇顾及每一个求救的人。
名利场现在成了阿鼻地狱,富商权贵们推搡、哀嚎、怒吼,尽显人间百态。
“嘶……”
郁姣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被谁撞倒在地,扭伤了脚腕。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只见,一只鱼类堕落种双目泛红,锁定了她。
它扑闪着鳍翅,大张着满是尖牙的嘴巴,涎水直流地朝郁姣俯冲而来!
郁姣撑起身子,拾起一根断裂的金属卡在它大张的嘴当中。
那泛着莹莹紫光的涎水滴到她衣襟上,臭不可闻。
她的手已然开始颤抖,一人一怪僵持不下。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皎夫人急得团团转,一推身边的皎白霜,“快去帮帮她呀!”
“啊?哦!”
皎白霜变戏法似的从蓬蓬裙里拔出大刀,一个跳跃加翻滚,劈手便将压着郁姣的虫子扇飞。
血红的汁液毫无阻隔地溅了郁姣一脸。
——遮面的帽子在仓皇间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皎白霜将那只鱼扎死,气恼回头:“你还愣着——”
话音宛如被掐断的火线,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般。她神情怔然。
哐当!
手上的刀竟然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郁姣的脸,喃喃道:“姐姐……?”
第62章 魔鬼的祭品12
郁姣被堕落种的血泼了满头满脸,暗红的液体顺着脸庞滴落,勾勒出一张清冷而稠丽的面容。
她坐在地上,雪白的衣裤上亦是脏乱的血水和粘液,盈灰的猫眼被日光照得清透,黑发披散,因血液凝固而黏在脸侧。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坐在一片死尸中,昂着头,宛如一个懵懂的精灵。
“不对……”
皎白霜喃喃道。她如梦初醒、微微颤抖着,泪水逐渐盈满眼眶,晶莹得像面镜子,似乎在透过郁姣看另外一个人。
“你…不是我姐姐!”
她拾起长刀,一边哭,一边将刀对准郁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和我姐姐长得一模一样……”
郁姣呼吸一顿。
自看到皎白霜对着她的脸喊出姐姐二字时,她便了然,心中万千思绪划过。
所有的不对劲都有了解释……
原苍初见便对她燃起的兴趣。
贺兰铎毫无缘由、屡屡的帮扶。
聂鸿深看向她时偶尔的目光幽远。
甚至,浮生早就点明了的:“……虽然因为你特别的长相…………先生情根深种,喜欢那人十多年了……他报复喻家也因为那人……”
原来早有端倪。
——他们都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郁姣眸光微沉,暗道不妙。
三个心有白月光的狗男人、外加一个心狠手辣的死鬼丈夫,攻略任务的难度直线上升啊……
费尽心机刷了这么久的好感,可这会儿,她被人刀剑相指,狗男人们一个个不顶事。
贺兰铎站在高台上,松形鹤骨,一席白衣染血,神情沉着,很是令人望而生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