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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重生)_小河边舟【完结】(91)

  梨月‘嗐’了一声,不妨手里的鸟儿使了大力气扑腾,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不知道哪儿飞来的,看起来是信鸽,腿上还绑着信筒,我看是家养的,飞迷了路,跑咱们这儿来了。”

  说着举给她看:“喏,翅膀还刮伤了,差点儿让厨下的猫儿抓来吃了。”

  翅膀上的羽毛都扑腾没了大把,她看着可怜,拿了进来。

  赵明宜下来看,果真是一只黑羽信鸽,胸膛饱满,眼神明亮,看着还很傲气,一时也起了兴趣,蹲下身来看它。发现这鸽子的翅膀刮了道长长的口子。

  “看来飞是飞不走了,咱们养两天,给放走吧。”脚上还带着信筒,说不准是人家有急事儿呢。

  梨月听小姐说话,忽然想起来什么,‘哎呀’了一声:“厨下的李娘子先看见了,拆了信筒,好像没写什么,又给我了,还在我袖子里呢。”说着腾出一只手来去拿:“似乎是问候谁的话,也没有名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说是有名姓,还不太远的话他们底下人走一趟捎个信儿也是可以的。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把那小信笺递给小姐。

  赵明宜看了一眼,发现的确只是一句问候的话,简单朴素,几句思念都浓含在这信纸里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信的字写得极好,很有味道,瘦雅清逸:“遇到了也算缘分,咱们养两日,看它能不能飞了,便放走罢。”

  那鸽子的眼睛十分的亮,像是特地驯养的,漂亮又傲气。

  梨月便找了小笼子养在廊下了。

  殊不知这会儿宅院外头正一阵喧闹,一个脸上带着一大块胎记的孩子匆匆忙忙往巷道里跑,差点儿撞上了人,引得男人骂骂咧咧。那孩子却头也不回地跑了,进了巷口找到一个男人,拿着手里的弹弓说道:“我打下来了,就伤了翅膀,你说给我银子的?钱呢?”

  “好小子。”男人痛快地给了钱。

  又提了袍子往一旁的茶楼走去。

  上了阁楼,轻声地推开了一扇门,往里望去,才见一形容出众的公子立在窗边,正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看去:“办好了?”

  男人连连点头:“按着您说的,都妥了。”

  窗边之人不再说话了,只拂了拂手,显然是要他退下的意思。男人依声退了出来,带上了门。

  这世上稀奇之事真是多,竟还有人花那么多银子,几经周章,只是为了将一只鸽子送进人家宅院里头。上回偶然瞥见,这位公子提的信还是用左手写的,可他明明记得那人擅画丹青,用的是右手啊。更古怪了。

  更何况那鸽子都伤了,还能回信不成?

  第68章 从前

  有人千方百计在放鸽子,有人前方百计在找他。

  阁楼的木扶梯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急匆匆的,李迎州刚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你在这里,我找你许久……”他立刻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便见桌案旁还有余下的信纸,‘咦’了一声,拿起来瞧:“你这人真奇怪,怎么拿信纸画丹青,在房舍里画不好么,怎么偏要到茶楼里来。”

  “我还以为你要给那位姑娘写信呢。”他话多,嘴也欠,不过是随意调侃两句。

  孟蹊心绪却不知为何波动了一下,心湖泛起了一点涟漪,转头看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与我有关系。”

  李迎州挠了挠头,拿起桌案上的信纸,顺着光仔细瞧了瞧,偏要嘴欠一句:“那可说不定了,你没事画什么迎春花儿阿……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个,我不信。”

  他本就在胡说八道。

  孟蹊眉心忽然跳了跳,还是决定忍了他,负手转了回去,背对着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迎州这才想起来:“我这两日结交了一个人,锦衣卫指挥使张济崖张大人的公子……他邀我去喝酒,我特意回来问问你,你去不去?”那些都是官家少爷,他一个人有点犯怵,便想拉着孟蹊一块儿去。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孟含章虽然清高,有时候却很能撑场面。他自己看着舌灿莲花,啥都能插一句嘴,却还是不如他。就像那天*偶遇侍郎大人,姓孟的就能搭上人家。

  “你去不去?”他溜达到窗前,凑近了问道。

  孟蹊反而转过身,到桌案旁去,收了那几张信纸,随手扔了。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嗳,画得这么好,你别扔啊。”李迎州一顿可惜,匆忙从纸篓中捡了出来,展平后才发现太皱没法儿看了,只能又可惜地扔了回去:“你回头多画一些,你这功底什么时候练出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回头我拿去送人。”

  “对了,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去不去?”他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最擅长死缠烂打。

  孟蹊思衬了片刻,放下手中的茶盏:“去,什么时候?”

  李迎州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容易,结结巴巴地道:“就今夜,戌时,在瀛海楼……你不会骗我罢,真去么?”说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挠了挠头:“你对我还挺好。”

  孟蹊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径直下了楼。

  他想多了。他去见张济崖的儿子,只是因为他父亲是张济崖而已,当年跟王璟一道,捅赵溪亭一刀的人。都是狠角色。

  前世的姻亲,斗了那么多年。他落败得一点都不甘心。那就继续斗罢。

  至于赵明宜,几日前到河间,匆忙一见,也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平安罢了。他不想她死的……至于别的,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天黑得很快,李迎州在门外火急火燎地敲门,他才换了件衣裳出去。

  瀛海楼是个好地方,同时也是烧银子的地方,甫一进去,李迎州便感觉到人从出生起便注定不一样。从那群公子哥儿的衣着打扮,到举手投足间的随性,都引得他内心许多碎碎念。

  只是更令他惊奇的事,与他一道从小地方出来的含章,做派丝毫不落下风。

  就好比楼里的舞娘轻轻攀附上来,他羞得面红耳赤,引得张公子哈哈大笑,这厮却纹丝不动,笑着将人请开了……又说与人谈论起酒来,张公子说喜欢山东藩司的秋露白,又问他有没有喝过。这等人家喝的东西都是上好的,他们哪见过。

  谁知那厮丝毫不怵,之说曾经喝过,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江南的三白酒,口感清醇……他又是一副好文采,描述得恰到好处,引得张公子顿时来了兴趣,立马就要让人去找。

  就这般喝了一个多时辰,宴席才匆匆散去。

  回去的时候李迎州舌头都大了,问他:“你怎么懂这么多……那什么秋露白我见都没见过,你跟我一个地方出来的,论出身,你家出事后比我家都差些,你怎么还喝过。”

  孟蹊半搀着他,多喝了几杯,胃里并不舒服,却还能忍受。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从前身边有个人,会喝一点罢了。”

  赵明宜不爱喝酒。可是她只要有了烦心事,就会把库房里陪嫁的好酒翻出来,拿那等拇指大小的杯子,倒半杯……

  他并不厌烦陪她喝酒。因为她只要喝醉了,第二日便什么都不记得。

  李迎州脸都喝红了,大着舌头道:“是陈婉罢,她就在你家,总能见到……可是我记得她不喝酒啊。”

  孟蹊神色暗了暗,顿时松了手。

  李迎州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立时摔了个跟头,半坐起来便破口大骂:“你干什么,我也没什么啊?至于忽然撒手么?”他到底是个读书人,不会骂什么太脏的话。

  说完又自己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孟蹊还是把他扶了回去,等到房舍前的时候,他才拍了拍李迎州的脸:“你往后不要再随意说陈婉了……我会娶她,她会做我的妻子。你对她要尊重一些。”

  母亲在他年少的时候便做了决定,要将陈婉嫁给他。是以他们两人从不避讳什么。也渐渐地没了名声。

  可是他后来娶了赵明宜。

  陈婉嫁人后过得不好,时常受她丈夫打骂,里面到底有他几分原因……他亏欠她许多。这辈子,什么都该掰正了,原本不该发生的事,他不会再允许发生。

  李迎州早已睡得死死的。

  这句话像消散在风力,不知道是在跟李迎州说,还是在告诉自己。

  将他搀回了自己房里,他终于轻松了一些,拖了张椅子坐到了庭院中。这里是他跟李迎州暂时落脚的地方,他们本该去往奉京,只是他为了搭上王璟才选择到河间,李迎州便跟着他一起来了。

  今日下了点小雨,院中湿漉漉的,凉爽又舒适。

  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有多巧,他一眼便瞧见了院中角落里攀着的一株迎春。甚至不曾开花,空有绿叶,他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顿时有些烦躁。

  分明是不再会有她的一生,身边却处处是她的影子……他很是烦躁,一时也歇不下,便起身找了短刀,将那丛迎春砍了,都扔到了院子外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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