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南洺青鸢,青鸢阁之间,恐怕有着不小的关联。
便连熙瑕与她约定碰头的地点,也是在南洺。
“你们三家,哪一家是青鸢后裔?”
吴瑾浔这次终于露出了些微的诧异之色,但在熙瑕震惊的注视下,她依旧开口了:“我们吴家曾与青鸢族的联姻,如今只余下极稀薄的青鸢血脉。我身上只残存着细微的妖族表征,已无法化作鸢鸟。”她撩起秀发,示意伏令年看她的后颈。细小得近乎看不清楚的绒羽点缀在她耳后,似是寻常的装饰。
“我们的祖先创立了商队,在青鸢一族的支持下发展了人族与妖族之间的贸易。”青鸢商队的名声便是在那时打响的,她们被称为风的使者,为各地带去自由与繁荣“,然而,南洺妖主在妖魔战争期间失去踪迹,南洺子民被赤骸妖祖以及祂的部下屠戮殆尽。待我们赶到时,只余下零星几位族人,更多的血脉流落在外,却不得而寻了。”
“等等…”熙瑕终于忍不住开口:“阁主,这些…”
虽然两方是合作关系,可伏令年身上依旧有颇多疑点,虽值得信任,也不必如此一五一十的将青鸢阁的老底翻出来吧。
最起码,也应有拉扯和试探罢。
“无妨。”吴瑾浔朝伏令年行了一礼,彻底让熙瑕怔在原地:“我前日已拜访过星机阁阁主,知晓事由。我们的确存有青鸢一族最后的密藏,亦继承了他们的使命。遏制污染,是我们共同的目标。而您已然走在了我们前方。此行,便由我来引领您进入混沌海,那是‘最后密藏’存放之地,是我们亦未深入踏足之地。”
第197章 血月高悬
今日雨急,林间枝叶噼啪作响。天色早早便暗沉下来,路上不见行人鸟兽。
空气忽地扭曲,一片空间内的水汽凭空蒸发,两道人影从中跌了出来。
随即,有人发声惨叫:“压着我了,我羽毛又掉两根!”
“住嘴。”另一人咬牙切齿地道。
“你先前还对着二丫姐姐姐姐地喊着呢,怎的对我就不同。”
“我没兴趣认一只鸟作哥哥。”
“好了…你们俩都省省吧。”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
一道人影起身,从地上抓起什么,再将另一人扶起。
“安姐姐,你怎么样了,不如停下歇息一日?”
“无事,受了些内伤罢了,歇息片刻后便可动身。”第三个人的声音轻咳一声:“时间紧迫,阿昭你修为不足以抵御血踪印,虽暂时摆脱了祂的视线,却依旧有被追兵寻到的危险。咳咳…只有进入混沌海内部…”
“要进入混沌海?!”昭禄和温季才的声音近乎重叠在一起。
“若是将追兵引入混沌海中,青鸢秘藏不就…”
“仅我们三人进那混沌海恐怕与寻死无异。”
昭禄诧异地望了眼温季才:“你知晓的混沌海中有何物?”
“你不如看看我是谁?”温季才…更准确的说,是站在安祉肩头的那只鸟抖动了一下羽毛稀疏的翅膀,扬起脑袋。
“一只…掉毛的鸟妖?”
温季才:……
他跺了跺脚,两只爪子在安祉的肩上踩出了朵花:“亏你们还自称是青鸢商队的人呢?连青鸢鸟都不认得。”
那日在虚妄蜃海,安祉突然出现,出手击伤伏令年,趁机带走温季才。
温季才原本便临近突破,他是人族与青鸢族的混血,比起普通的人或妖,他还需度过极不稳定的‘褪羽’期。他本不想在不稳定的秘境中突破,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不及防。
伏令年几人消失不见,即便他的双眼不会被幻境迷惑,却依旧寻不得她们的踪影。
隐约的青鸢族气息让他更为不安——有同族被困在此处,并试图向他传递信息。
这便是温季才当时的感受。
他为度过‘褪羽’,体内被激活的血脉十分稀薄。因此,他选择冒着巨大的风险强行突破至元婴期。
循着隐约的同族气息,温季才终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成了破境的那颗‘石子’。
变故却再度发生,安祉将虚弱的他擒住,携着他逃出虚妄蜃海。
却不想,‘背叛’了昆仑宗的安祉却并非魔族的人。
她出手杀掉了同行的魔族,带着昭禄与温季才通过传送阵法开启逃亡。
安祉的真实身份,竟是青鸢阁的鸢者。
魔族由本源魔族、人族入魔或是妖族入魔而产生。
许多入魔者的外貌会有些许变化,却可以进行隐藏。
然而,魔族身上的魔气却是难以匿藏也难以模仿的。
更为重要的是,彻底入魔后,破境便再无雷劫。
这也是为何,许多魔族坚信,他们走的才是大道,神明之道。
安祉混迹于魔族中,如何获取信任,又如何至如今修为?
温季才的记忆一向不错,想到此处时,他忽地忆起一件往事。
那时,他们还未参加四境大会。
安祉在解释规则时,曾与他们说过。
这世上有一种人,突破境界时无需经过雷劫。他们并未入魔,修士们通常将他们称作——无界之人。
这种人极其少,安祉那时说——若是遇见,也是你们有幸。
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眼睁睁看着伏令年被当胸捅一剑被打伤后发现师姐叛变但没完全叛的温季才:……
那还真是有幸啊。
逃亡途中,据安祉所言,
魔族们对虚妄蜃海下的‘污染者’早便垂涎三尺,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派出大批魔修前来。
熙瑕与昭禄两位双生子并不安分,合欢宗对他们早有怀疑,便将昭禄扣下作质子。
他们将熙瑕几人送入幻境制衡正派修士,再将伏令年一行人困于幻境之中,在一遍一遍的轮回中模糊他们对时间的观念,拖延时间。并预备将年轻的修士们当作唤醒‘污染者’的祭品。
如此强大,能强行将一群元婴期修士困在其中的幻境,即便借助虚妄蜃海迷境的特性也极难达成。
温季才曾见过伏令年和秦箐的幻境,她们的幻境由自身意识延伸而出,幻境的主人亦会沉浸其中,并受到自身认识的限制。在意识到真相与现实后,幻境便会崩塌。
如此多限制条件下,魔修们又是如何利用幻境困住伏令年几人的呢?
温季才又是为何感应到同族的气息?
安祉也无法解答这个问题。
她是此次魔修图谋的执行者之一,可即便是她,也不知幻境的源头是何物。
她与‘同僚’们只负责将魔修们从别处运来覆着黑布的神台送入迷境当中。
——不能看,不能说,不能听。
这是交接此物时,其余魔修的告诫。
安祉大约能猜到黑布下应当是某些不可名状之物,她没有去看,也不能去看。
恐怕,只有魔族的祭司知晓这是何物。
伏令年一行人在幻境内岌岌可危,眼见着修仙界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佳的几位修士就在折在其中,安祉本想出手,却不想伏令年竟能借助青鸢前辈的力量,内外共同破除困境。
祭品逃脱,祭台损坏。
魔修们*预谋已久的计谋破灭,竟强行通过自杀献祭自身,强行唤醒‘污染者’。
“污染者,便是那头巨大的怪物?”温季才问。
安祉微微颔首。
‘污染者’被强行唤醒,力量不足,一出现便急着汲取与祂本源的力量。
大多潜入秘境意图出手的魔修不是做了祭品,便是被吞噬。
因此,安祉才可趁此时机将被当作质子的昭禄救下,顺手带走了疑似拥有青鸢血脉的温季才。
如此可怖的巨兽,竟是力量不足的状态吗?
无法想象,若是祂恢复至鼎盛时期,会是如何光景。?
“‘污染者’为何会沉睡在虚妄蜃海底部?”昭禄不解。
这可是四境的地界,如此可怕的生物沉眠在此处,修仙者的大能中竟无人察觉吗?若是知晓,为何不去清除祂。
“我不知他们是否知晓,正派修仙者们将污染一事瞒得很紧。”安祉说完这句话,笑了一声:“便是真的知晓,他们又有几人敢于冒着被污染的风险前去清剿。”
话语间,对正派修士多有讽刺。
顿了顿,安祉又道:“若魔修中流传的说法无误,封印那‘污染者’的力量应当来自昆仑老祖。他们一直在尝试潜入昆仑宗,破坏昆仑剑与剑塔。”
先前寻找杜家人,是否也与此有关?
在此之前,魔修们并未成功。
然而,‘污染者’却还是苏醒了。
想到此,温季才的心脏忽地沉了下来。
这难道意味着…昆仑宗有异?
安祉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据魔修所言,昆仑剑的压制随着时间会愈来愈弱,四境大会开启后,更是如此,或许…”她话音未落,忽地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