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林屿燕重新跃上擂台,拾起自己刚刚跌落时脱手飞出的佩剑。
看着伏令年,她忽地拱了拱手:“抱歉,你很强。是我以貌取人在先。”
听闻此言,伏令年微微一怔,却不想林屿燕开口竟然是道歉。
“希望日后,我还有再与你一战的机会。”林屿燕表情认真,让伏令年如此厚脸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随时欢迎。”伏令年也以真挚的笑容作以回应。
林屿燕与伏令年比拼最后一剑之时,已知晓两人之间的差距。伏令年终将成为这场比试的赢家,她是否被绊倒下场,只是会影响比试结束的早晚与灵力消耗的程度。
因此,她输的心服口服。
身处台上的林屿燕知晓自己在战斗中与伏令年的明争暗斗,台下看“戏”的人却难以完全体会。
所以,在他们眼中,伏令年或许有些实力,却终究只是靠上不了台面的小计谋赢得了胜利。
利用规则赢得比试,虽在情理之中,却被部分自视清高的修士所不齿。因此,这场比试非但未使挑战者知难而退,反而越来越多。
不过,伏令年也不在乎别人在心中如何去看待她,她只知道自己要是不拿下头筹,可能会被挂在悬崖上晾成遨月峰特产人干。
无论有多少人想来挑战,都得等她先休整半炷香时间。
刚刚与林屿燕的一战,虽谈不上艰苦卓绝,却也并非举重若轻。
想要在半炷香内恢复到鼎盛时期都困难,更别提再冲击下一道禁制。
幸而在最后关头将能将林屿燕绊下擂台,否则伏令年恐怕就要因为灵力消耗过多而在后续的比试中痛失擂台了。
伏令年就这么保持着打一场休息半炷香时间冲击禁制的规律,又连着将七位挑战者打下了擂台。
在此期间,她的战术变化多端。时而如游鱼般飞快游走,时而持火焰巨剑劈斩砍刺,时而又如林间毒蛇般出手果决,也不乏出现如绊人脚腕那样的无赖打法。总之怎么省力怎么来。
一般而言,不同师门皆有一套或多套独特的修行方式与武艺路数。身为刚刚筑基的弟子,大多都讲究一个求精不求多。
少有如通过伏令年这般打法古怪多变又看似没有章法的。
用他人的话来讲,简直就像个不知哪来的野路子的散修。
还有部分人打着打着就发现伏令年剑法身法中莫名多出了些熟悉的味道,再仔细一瞧,可不就是自己刚刚所用的吗?
简直是剑修界小偷啊!
要是能听见周围人的心理话,伏令年必然得大喊一声冤枉。
身在遨月峰修炼,沈枫泽可从来未教导过她什么遨月峰专属剑法。整天就将他们三人丢在荒郊野外与大自然为伴,美名其曰是让他们获得对抗大自然的力量。
这些都不算,沈枫泽还格外喜欢真人对练的修炼模式。
时不时就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儿同他对练,而这幸运儿的候选人只有三位。
换一种说法,就是找人挨打。
没有什么规则,只求不在沈枫泽的剑下被活活揍扁就可。
在这样的情况下,伏令年便以模仿为师,外加挨打训练出的反应力与力量,形成了这么一套诡异的战斗体系。
她也曾试图学习系统和藏书阁所提供的部分剑招,但以实践证明,当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本能与肌肉记忆才是最好的老师。
待伏令年再一次取得胜利,她已然获得了三百积分,也就是说,她总共击败了三十位弟子,且没有败绩。
不断的战斗之中,伏令年逐渐由一开始担忧沈枫泽的威胁而坚持战斗变得发自内心的享受战斗。
原本在三年中自己模仿自然万物懵懂习得的剑招与身法逐渐融会贯通,应对对手的经验也在一次次战斗中累积。
随着禁制被冲破,修为逐渐恢复,她更是感到神清气爽,只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无形的屏障,似乎只需稍稍用力,便能推开不一样的世界。
伏令年再次盘腿坐下打坐,准备冲破最后一道禁制。她有预感,在冲破禁制后,自己不仅能恢复原有的修为,还能获得更大的提升。
在伏令年一次次用胜利证明了她的实力后,周遭围观的弟子都安静下来,一时间竟未再有人登台挑战。
台下的弟子们有的已经被伏令年打败,有的围观了全程。
此时,他们皆感受到伏令年周身有灵力在波动。
“她又要突破了?”有人不可置信地低语。这已经是比试开始起的第三回 了。就是绝世天才,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连着突破三回吧?
“不太像。”台下有修为超过筑基的师兄师姐围观,他们能更清楚地看清伏令年身上发生的变化:“更像是被压制的修为在逐渐释放。”
伏令年源源不断吸纳转化着身周的灵气,将灵力汇聚于经脉当中。近乎凝如实质的灵力流朝着最后一道禁制不断接近。
就在此时,强烈的危机感生出,让伏令年不得不放弃这大好时机,强行脱离入定状态睁开了眼睛。
灵力的反噬立即让她喉间泛起腥甜。
只见面前火光闪动,一条长鞭如灵蛇般朝着她咬来。
有人在休整时间内突然出手袭击她!
第39章 美玉多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当伏令年察觉到危险想要躲避之时,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灼热的气浪瞬间扑面而来,伏令年只得抬起双臂,交叉于面前,以求护住自身的薄弱点。
衣帛撕裂的声响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席卷伏令年的脑海。
她强忍着剧痛与高温,快速往后退去。
在如此情况之下,她一边遭受着未知敌人的突然袭击,又承受着强行脱离突破状态而受到的反噬,可谓是腹背受敌。
本来强行压制下去的血又从喉间涌出,一时间连连吐出好几口血。
鲜血洒落白色衣袍随即被染红,星星点点的猩红缀于其上,显得格外刺眼。
袭击来得十分突然,待伏令年勉强稳定住伤势,去细看袭击自己的敌人时,却惊讶地发现袭击她的居然是一条自行悬浮的火焰长鞭。
回过神来的众人顿时发出了阵阵低语,在宗内比试中袭击他人,是极其令人不齿的行为。
伏令年的目光从鞭子上移开。
她知晓,再厉害的武器,也需要由人来操控。最终,她在擂台下找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面色有些潮红,正盯着自己的江玉忻。
手臂被长鞭擦过的地方已经皮开肉绽,衣服牵连着血肉,一片殷红。
伏令年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被烧焦的气味。
但此时,她已然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感受到内心有一股火焰在翻腾。
那是愤怒的火焰,却不会令她狂躁。在此情景下,伏令年却诡异的冷静了下来。
与伏令年目光相对,江玉忻本想露出讥讽的神情,却莫名在伏令年的*目光注视下感到脚底发寒,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再加之伏令年处于擂台之上,她处于下方,给她一种正在被俯视的感受,更让她气势大减。
当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在气势上输了一头之时,顿时脸显怒容。
她抬头狠狠瞪向伏令年,却发觉伏令年已经低下脑袋,正慢条斯理地扯开手臂上的衣物,简单地处理着伤口。
光看伤口的狰狞程度,便知刚刚那一鞭的威力有多么蛮横。
处理完伤口,伏令年拾起刚刚为了躲避长鞭而掉落的剑,缓缓走向擂台边缘。
就在众人以为她打算放弃擂台时,伏令年却抬起手中的剑,直指人群中的江玉忻。
伏令年嘴角甚至挂上了一抹笑容,声音平静:“敢于在背后突袭,为何不上台一战?”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哗然。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连其余擂台上的战斗都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近乎都集中于伏令年和江玉忻的身上。
江玉忻自小便是在溺爱中成长的,本身又极具修行天赋。峰中的弟子和长老对她的要求几乎是千依百顺,因而养成了一副我行我素的性子。
然而,这一切似乎从某一刻发生了变化。
三个不知好歹的弟子在内门考核中用手段使兄长遭受责罚,自己非但没为兄长讨回场子,却使从承言受了师尊的另眼相待。
一向宠溺她的师尊和师姐也不再万事顺着她,长老们开始责备她太过娇纵,自己不再被弟子们众星捧月般地围绕。
再到今日,眼见着她一向看不起的伏令年一次一次的突破成长,她忽的怒上心头,做出了操纵灵器赤炼鞭偷袭的行为。
看见伏令年被打伤的那一刻,她先是觉得暗喜,后又感到一丝心虚。但她并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只是担忧着自己喜爱的赤炼是否会被收回,是否会被禁足于峰中。
然而,如今处在众人或是鄙夷,或是愤怒的目光之下,面对伏令年赤裸裸的话语,她却莫名感到了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