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挪了挪身子躲开林闻溪的手淡淡地道:“累了。”
林闻溪的手僵一下,沈年刚才的小动作明显是故意的,他又试探着将手放在沈年后背,“那我帮三娘捏捏背。”
“不用了。”沈年冷淡用手肘推开他的胳膊道。
林闻溪安静躺了片刻,弱弱开口问沈年是怎么了*。
“你今日趁我不注意偷喝我杯中的酒了。”沈年懒得在卖关子问他道。
林闻溪听到沈年是为着这桩小事闹别扭,没当回事贴在沈年背上软声软气哄她道:“我见众人都喝,嘴里乏味只是抿了一点而已。”
沈年甩开他的手坐起来,“你嘴这么馋怎么不把那一整杯都喝光啊。”
林闻溪跟着起身将脸凑过来又要使他那一套,被沈年扭脸躲开。
“就这一回,我日后不喝就是了。”
“这话你都在我面前说了几回了,日后又瘫在榻上,我可没工夫管你。”
沈年冷冰冰撂下话自己挤到最里面背身躺下,林闻溪自觉钻进被子里不敢再动弹。
他胸口堵着口气不敢睡,听到沈年呼吸平缓后又想着悄悄贴过去求和,又被她用力的推开。
“三娘......”林闻溪心急着唤沈年。
沈年扔了个枕头挡在两人中间,“自个睡,别挨着我。”
沈年听着前半夜林闻溪一直翻身不眠,后来渐渐听见没了声音,她也不敢转头去看人睡着了没有,万一转头林闻溪睁着眼见她心软又得缠上来软磨硬泡,今夜她这脾气就算是白发一通了。
不知什么时辰她合眼入梦,早起林闻溪又藏在她怀里用被角遮着脸。
沈年掀开见林闻溪的眼角微微一颤,便晓得这人是在装睡,看他耍这种不太聪明的小把戏,一时按捺不住笑出声。
林闻溪抬起一只眼偷看沈年,握着那只木刻猫从被中探出手,举到沈年眼前出声喵了一声,小声说道:“三娘生辰安康。”
这木猫刻的似能看见猫身上的一根根细毛,尤其那对猫眼瞳孔黑亮亮的泛着光点,灵动传神真如同活物一般。
沈年捧在手中低头惊喜的看向林闻溪,“送给我的?”
“嗯,小玩意不值什么钱,三娘还喜欢吗?”
沈年扑倒在林闻溪身上用力点头,“是那只猫,你不是不喜欢它,怎么能刻的一模一样。”
林闻溪心中石头落地抚着沈年的头,“那昨夜的事三娘不要气我了,我不喜欢一个人睡。”
“你想掌家管起这后院来这没什么,大可和我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林闻溪自认在沈年面前并不坦诚,沈父过些年终究也是要回来的,他自得趁着这些年将后宅掌在自己手中,毕竟沈父可是对他动了杀念的,来日这怨他早晚也要寻他算一算。
他也不能真指着沈年轻飘飘一句话过日子,总要抓点实在的东西在手中才能安心。
这些盘算他自是不会向沈年吐露半字的,他心底那些潮湿阴暗的沟壑是见不得光的。
林闻溪又向沈年撒了个谎:“如今院中里里外外的人多了,三娘在外辛苦,我也只是想尽正君的本分为三娘理好后院。”
见沈年信了他的话,林闻溪继续答应道:“日后我听三娘的话,暂且不管了就是。”
林闻溪送的生辰礼着实是送到了沈年心坎上,沈年抱在怀里不撒手,临出门时还亲了一口摆在枕头旁。
“真是……”林闻溪见沈年只顾着亲那猫,反倒冷落他在一边,撇了嘴怨念道。
沈年闻声过去与他贴了贴脸,咧嘴笑着哄他道:“今晚等我回来带你出去放河灯。”
傍晚沈年回来接了林闻溪,林闻溪在屋中憋闷了这些时日,趴在马车窗前吹着晚风,远远的瞧见河上的那长石桥。
河岸边三三两两站着人,放眼看去都是年轻娘子和郎君,一手中捧着河灯,一手在红布条上写字,河面上月光波光粼粼,星星点点的飘着盏盏小灯。
马车停在街边,沈年揽着林闻溪的腰下来。
“先过去那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沈年指着前面卖河灯的几个小摊牵上林闻溪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林闻溪低头看看沈年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绯红着脸脚步顿了顿。
沈年扯了扯林闻溪身上的披风,“怎么了?”
他腼腆笑笑:“没……没什么,外面真热闹。”
沈年捧起一盏粉色的荷花灯给林闻溪看,微亮的灯烛照在她的脸上分外好看。
“这盏如何,喜欢吗?”
“好看。”林闻溪说着也弯腰拾起另一盏灯面上画着一对双鱼正戏水。
沈年给摊贩付了银两,带林闻溪到河岸边蹲下,将河灯放在水面上学着他的模样,双手捧在面前祈愿。
沈年睁开眼见林闻溪还闭着眼,直到河灯已经顺着河水飘出去老远他才将眼张开。
“你许这么长的愿菩萨能记得住嘛。”
林闻溪望着河面上的灯,见无人往这边看偷偷窝在沈年肩上,“爹爹没银子给我买这么漂亮的灯,我以前只能在角落羡慕别的小孩子放,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把以前记在心里的愿望都说一遍才行。”
“我不知道......”沈年转头在林闻溪额头上亲了亲。
林闻溪张望着四周红着脸直起身子,看见对面岸边的男子正直直的看着他和沈年,又惊又羞地躲到沈年后背:“三娘怎么也不说一声,叫人看了个正着。”
沈年抬起头往对岸一看正是那日她撞到那男子,他弯腰下去往河里放下一盏白色的纸灯后准备转身走。
沈年起身拉着林闻溪把他送回马车,穿过石桥去到对岸去寻那男子的踪迹已不见了人,她到岸边盯着他放的那盏灯,上面不写着字,也未画什么图。
且她总觉的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人似的,但又忆不起来,一头雾水回去同林闻溪说起这事。
“我刚只瞧了那男子一眼,脸倒是没看清楚,只觉他身量扎眼,比平常男子要高出半个头呢。”
林闻溪这一句话点醒了沈年,有这样身形的人她还见过一个,便是刘知夷。
以两人的年纪来倒像是一对父子。
沈年回想着两人的脸,还有河面上的那盏灯,若他真是刘知夷所生,那他的母亲会是……霁王。
刘知夷若与霁王有过孩子,那他先前口气那般狂傲也能说的通了。
只是这男子那日雨中故意来接近是何用意,还有今日在岸边遇见应也不是什么巧合。
还有他那日还找借口让她跟他回家,今日怎么又躲着走了。
30
第30章
◎出门去踏青◎
沈年未将她那一身官服穿出门过,只是人们逢见到她都改唤了一声沈大人或是沈少卿,她一时半刻难把自己与“大人”二字相搭起来,总感觉这名头安在她头上哪哪都不相宜。
不过有了这层身份,沈年查起那男子的下落来方便不少。
沈年听那男子的口音并不是兰城之人,大有可能是近几日才来的,林闻溪只瞥了他一眼便能记得身形,城门口的官差大概也会留有印象。
入城之前都要在簿子上登记了户籍文书才能放行,去翻一翻登记簿子或能查到这男子的身份。
沈年趁着午间去向城门口的官差打听,她一提起来官差就回说是有这么一个人,昨夜城门马上要关的时候这男子已乘着马车出城去,因为这男子行色匆匆她们还留心检查了一番才放行。
看簿子上留下的名字,男子的姓氏与刘知夷并不一致,与霁王好像也没什么牵扯,男子名唤陈孟君,永州人氏。
因先帝有一出身民间的宠君名唤梦钧,故许多人家也盼着自家男儿也能飞上枝头,多化用为孟君二字作为男子的名。
此名现在就如同张三李四一般,一石头扔下去能砸倒一片。
永州又离京城千里迢迢,这人一走实在是无处可寻。
若是找到这男子或能坐实霁王与刘知夷的私情,但沈年细细想了想还是并未把此事告知宋昭佛。
这男子隐姓埋名躲到千里之外,此番来兰城或许是听说了刘知夷的死讯前来吊唁而已,看着他一脸忧郁的神情想来过的并不如意,未知其中原委沈年想着自己不该无故将人扯入这漩涡之中。
沈年过后还寻到了那男子所住过的客栈,也是干干净净未曾留下什么,这桩事暂且不了了之。
沈年一心忙她的事,有城墙上挂着那十几个人头震慑,又有宋昭佛留在此地坐镇,这坝修的极为顺利。
河道上的劳工们见着沈三娘子从清早来一钻进库房里就是一整日,日暮出来时里面地上就摆了一溜新的石凿铁锹。
其中不乏有人想去偷师,蹲在墙角偷看沈娘子在里头弄什么名堂,被沈娘子回头看见笑呵呵的招手请她进来,按在凳子上指着图纸口若悬河如同教书先生一样讲的人头晕,便捂着肚子寻了个更衣的借口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