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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嫁_白露采采【完结+番外】(4)

  “我不曾得到一官半职,是崔尚书。”

  听到明修远这般说,许禾的手指不由得攥紧了衣袖,有些哀伤道:“修远,是因为我跟明灿,你才……”

  明修远打断了自责的许禾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

  神色坚定地摇首,明修远对许禾道:“与你无关,是那崔家仗势欺人。”

  这些话,谁都心知肚明。

  可是,他们毫无门路的平凡百姓,面对有权有势的崔尚书,又能做得了什么?

  许禾瞧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明修远,因为心疼与悲伤,不由得泪盈于睫:“可是……”

  “没有可是。”明修远打断许禾,仿佛是在安慰她,又仿佛是在自我安慰。

  “便是考中进士,也不是每个人皆会一下子平步青云……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的,家里的开销,我会想办法,另寻门路赚钱。”

  靠为官俸禄供养家庭的想法,仿佛已经是一场美梦。

  如今,梦碎了,可是一家人还是要继续生活。

  ……

  翌日,明修远抱着这些时日,自己所作的字画,去了常去的陈楼。

  这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常有达官显贵在此宴饮。

  走进陈楼,掌柜瞧见明修远,不由得顿了一下。

  片刻之后,瞧见明修远怀中所抱的字画,掌柜面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

  “明公子,你这是……”

  “今日有新作。”明修远将字画放在柜台,抬手,擦了擦额角细汗,然后展开一幅山水图。

  但掌柜却并不曾去看明修远的字画。

  他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尴尬为难地说道:“这个……我们酒楼暂时不收字画了。”

  听到掌柜这般说,明修远愣了一下。

  旋即,他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追问:“为何?上月还说供不应求。”

  掌柜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左右看看。

  他瞧着面前的明修远,有些不落忍,靠近这个俊秀如玉的年轻男子,低声解释道:“上面有吩咐……明公子,您别为难小人。”

  听到陈楼的掌柜这般说,明修远沉默片刻,然后利落地收了字画,转身离开。

  他大步流星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虽然面色平静,但心中却一腔悲愤。

  但,走了七八家酒楼与画坊,明修远所得到的,皆是同样的答复。

  心中尽是迷茫的明修远,快步走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颓废地靠着墙,沿着墙面滑落。

  他的眼中,有泪光划过,痛苦无助。

  ……

  傍晚,明修远在街边支起一个小摊。

  他写好一张宣纸,上面写着“代写书信,售卖字画”,挂好算是招牌。

  只是这会子已是用膳时辰,路人们行色匆匆,他的这个小摊,没人驻足。

  明修远坐在小摊后,沉默着,有些张不开口,去学着街头小贩叫卖招揽生意。

  “字画怎么卖?”一个穿着锦绣绸缎的直裰的男子停下。

  有顾客上门,明修远有些意外与惊喜地抬首,站起身来,忙介绍道:“这幅四两银子。”

  男子瞧了瞧明修远所指的那幅画,嗤笑道:“就这水平,白送我都不要。”

  听男子语气中带着冷嘲热讽,明修远攥了攥衣袖,复又垂首,让自己冷静道:“那请便。”

  “听说你便是明探花?”男子对明修远的画不感兴趣,但对明修远这个人,仿佛甚是饶有兴趣。

  他瞧着面前有些窘迫愤怒的明修远,不依不饶地笑着追问:“你怎么沦落至此?像一条丧家之犬,真是可怜。”

  明修远沉默着,不曾言语。

  男子凑近明修远,继续冷嘲热讽:“听说你拒绝了崔小姐?真是不识抬举,活该你没有得到任何任命。”

  明修远神色冷漠,对面前的男子道:“公子,请你自重。”

  “哟,生气了?”男子大笑起来,仿佛瞧见了什么好顽的东西,“一个卖字的穷书生,装什么清高。”

  明修远深吸一口气,不想与此人继续争执,惹事上身。

  天色沉沉,他一面收拾小摊,准备回家,一面垂首道:“若是不买,那便请你离开。”

  瞧着要走的明修远,男子一脚踹翻他的小摊,带着浓烈的戾气道:“我偏不,你能拿本公子怎么样?给我打!”

  忽然下起了小雨,明修远被推倒在泥水里,字画散落一地,被雨水浸湿。

  男子踹了明修远一脚,冷笑道:“记住,这便是得罪崔家的下场!”

  说罢,男子带着侍从扬长而去。

  明修远有些艰难地自泥水中站起来,沉默地捡起残破的字画,慢慢往家走。

  等在家里,担忧着明修远的许禾打开门。

  在看到面前一身狼狈的明修远时,她又心疼,又惊诧,问道:“修远,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面前泪盈于睫的妻子,明修远勉强笑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眼眶通红的许禾扶丈夫进屋,连忙去烧热水,让明修远好好洗漱一番。

  而明灿则躲在门后,眼眸中尽是难过与惶恐。

  “爹爹……”

  明修远想摸摸明灿的脑袋,安慰女儿不要害怕。

  可是,看到自己一身泥泞,明修远苦笑着叹了口气,将手又放下了。

  他看着明灿,对她放柔了声音,说道:“明灿,别怕,爹爹无事。”

  许禾烧好了热水,让明灿出去顽,准备帮明修远擦洗。

  发现明修远身上多处皆有淤青,许禾的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得又急又快。

  她看着面前的丈夫,哽咽着问道:“这么严重,这是怎么摔的?”

  明修远淋了雨,有些感染风寒,咳嗽了起来。

  他不愿多说,只是道:“遇到几个无赖。”

  见明修远说罢,复又沉默下去,一身黯然颓败的悲伤。

  许禾不再追问,也不想明修远担心自己。

  她止住眼泪,默默用厚帕子,为他擦拭着面庞。

  ……

  夜里,明修远开始发高烧。

  许禾用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想要以此降温。

  明灿还从未见过父母生病,想到去年去世的邻居爷爷,她哭了起来,剔透的眼泪顺着面容,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

  瞧着床榻上阖着眼眸,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明修远,明灿哭着小声问:“娘亲,爹爹是要死了吗?”

  闻言,许禾心中不由得酸涩极了。

  她抱住明灿,柔声安慰女儿道:“灿娘,不会的,爹爹只是发烧了。”

  明灿看着许禾,抽抽搭搭地问:“像上次我发烧那样?”

  许禾按捺着心中的酸楚,与发酸的鼻尖,摸了摸明灿的面颊,放柔了声音,颔首回答道:“对,爹爹吃了药,明日便好了。”

  明灿抬手擦擦眼泪,也点头:“那我帮娘亲照顾爹爹。”

  亲了亲明灿的额头,许禾心中酸楚难言,但却笑了一下,说道:“明灿是好孩子。”

  许禾去换帕子了,明灿趴在床榻前,仍旧看着床榻上,陷入了昏迷的明修远。

  她偷偷用袖子抹了下眼泪,不想让娘亲为她担心。

  ……

  天快亮时,明修远的烧方才退了。

  缓缓睁开眼眸,有些头晕脑胀的明修远看到许禾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方厚帕子。

  而明灿则蜷缩在许禾身边,小手抓着许禾的一角衣袖。

  瞧见趴在床前睡着的妻女,知道她们照顾了自己一夜,明修远心中愧疚感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甚是无能,不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

  爱是常怀愧疚。

  轻轻起身,明修远将身上的被子盖在许禾与明灿身上,怕她们母女二人着凉。

  而他的动作,却惊醒了不曾睡得安稳的许禾。

  瞧着醒来的明修远,许禾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修远,你还难受吗?”

  摇了摇头,明修远握住许禾的手,轻声回答道:“好多了。”

  端详着面前的明修远,见他面色确实比昨晚回来时好看了许多,许禾方才松了口气。

  看到天已大亮,许禾站起身来,说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去做早膳了。”

  明灿揉着眼睛,也醒了。

  睡眼惺忪地瞧着面前的爹爹娘亲,明灿迷迷糊糊地咕哝着:“爹爹好了吗?”

  将她抱到膝上,明修远颔首,回答明灿的话:“爹爹好了,对不起,让娘亲跟明灿担心了。”

  瞧着床榻上温柔含笑的父女二人,许禾的眼眶,忽然觉得有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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