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不好,近来一直咳嗽,可是又不见他吃药,那日他来看祖母,当着祖母的面就咳出了血,委实将祖母吓得不轻,连我都吓到了。”
闻言,瑜安不觉一怔。
纪景和竟没叫家里人知道他中毒的事情。
既是不知,她便不欲将这件事说穿,只是安慰:“他拎得清自己的事情,你别操心。”
“若是拎得清,就不会叫祖母担心了。”
纪姝顾着叹气,脸上尽是颓丧。
瑜安笑着用手肘戳了戳她,“婚事说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已经画了两幅喜服的模样出来,今日忘带了,待过明日,我叫人给你送过来,你挑出一幅,我给你做。”
纪姝凑上前,“真的?”
两眸难掩欣喜,闪着亮晶晶的光。
瑜安点头,“你出嫁,总得给你做些什么才好。”
纪姝笑了两声,“事情还没定下来,说不准呢,不用这么着急。”
“二十岁五品兵部郎中,很不错了,并且我见过,相貌可谓是好的,不多见。”
年前,纪母给纪姝说了一门亲事,正是罗家定远侯幺儿。
纪姝撇嘴:“再好也没我哥好,再厉害也差我哥一大截呢。”
瑜安:……
这话她没法儿驳。
有一说一,这世上单论才华和能力,这世上确实没几人能比得上纪景和的。
聊了几句,瑜安便离开了。
三两日过去,张言澈从漓洲查案回来的消息传来,紧接着是沈易砍头,沈家其余人抄家流放的事情。
其中,严家几近是毫发无伤,不过是取舍了麾下的几名官员而已。
不是张言澈查得不行,而是严家做的手脚太多,将此事都能推卸掉,找到替死鬼。
之前或许还能靠纪景和掀起波浪,继续深查下去,眼下纪景和不在,全看圣意了。
“确凿证据都出现了,严家还能找到人替自己担事,当真是叫我开眼了。”
瑜安简直难以置信,深思下生出对严钧结党营私的痛恨。
徐静书:“严钧在朝堂韬光养晦几十年,养就今日本事也不足为奇,他要做权臣,若是圣上不再钳制,怕是往后更不好管了。”
瑜安抬眼看向她。曾经名动京城的第一贵女,脑中并不是只有诗词歌赋。
徐静书不以为意:“父亲在世时常说,这世上最会韬光养晦的只有两人,一是严钧,二就是齐王殿下,就是咱们当今的圣上。”
“圣上要做仁君,要做明君,就不会任由严家肆意下去,或许,只是差一个机会罢了。”
所以,这次张言澈拿着这种结果上奏,皇帝准许,不一定是坏事。
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徐静书从袖中拿出一张信封放在桌上,瑜安自然拆开去看。
“严党知道纪景和离开京城了,想拿这件事在朝上弹劾,你看咱得想什么办法?”
又是陆云舒的信。
瑜安仔细看过一遍,心上也没头绪,毕竟她再厉害,朝堂上也无人能说得上话,况且,纪景和的事情,与她也无干系。
“交给王阶吧,他应当有办法,眼下不会是害纪景和的。”
徐静书想了想,觉得可靠,“给他也行。”
“只是,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好端端的,跑出去作甚?”
瑜安轻轻摇了摇头。
徐静书垂下头,“你不知,就只能去九畹山问了……”
“若是九畹山都不知,那便是真的不知了。”
瑜安不在意,心里牵挂过纪景和,但也就一会儿,时间久了便也忘了。
他不在,京城也似乎无事了,朝政上的事情除了徐静书会给她带来两句,瑜安是不清楚的。
加上胸口时不时发疼,折磨得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管旁事了。
齐氏来瞧过她两次,两人聊得也是家常,看不出什么蹊跷的地方。
胸口疼了一夜,翌日一早醒来身体发虚,可是瞧着日头好,瑜安便穿厚了衣裳去花园了。
眼见剩下三个多月就过了孝期,武举在即,褚琢安练武也愈加勤奋。
瑜安站在一旁看他,脑中不知怎得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昨夜她睡得糊涂,不知做了几轮梦,并且里面什么人都有,叫她一直揪着心,睡不安稳。
一晃出神,胸口又是一阵抽搐的绞痛。
只觉额头瞬间发了汗,她靠在栏杆上,眼前发了一阵又一阵的黑,光听见褚琢安在旁边唤她,想开口回他的时候,人就没意识了。
……
裴承宇从边关回来之后,就照常担任着军队上巡逻城门安防的活,再不济就是去军营里操练士兵。
下朝后到了时辰换岗,便骑着马去各城门巡防。
坐在马上听着汇报,孤光无意注意到一个身影,眯眼一瞧,一时不敢确定。
他驾马挡在城门中央,可见马背上的人已无大半意识,任凭马走着。
守城的士兵看了,赶紧上前挥矛拦下。
马蹄才停,人就栽了下来。
第88章
就像上次一样, 陷入昏迷之后不见醒,叫来了太医,针也施了, 药也喂了, 唯独不见效果。
“娘子毒素已蔓延至全身, 需得尽快找到解药之后才好,若是再拖延, 恐怕……”
宝珠:“太医院还是没有护心草吗?我进宫去求求太后, 叫太后帮忙想想办法。”
太医:“这是极少见的毒,常人没见过,更别提解药,宫里就无人需要这种草药,一时去哪里寻?”
宝珠:……
褚琢安:“凭姐姐与太后的交情, 太后应当是知道姐姐情况的, 要是能帮, 早就帮了。”
宝珠:“那还能去求谁?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姑娘没命吗?”
屋内一片寂静, 无人说话。
宝珠猛地记起纪景和也同样中了此毒,便想着去寻, 总不至于纪景和也在家等死。
刚准备开口,府门那头便传来裴承宇来的消息。
褚琢安前去招待,不过片刻,人便折返而归, 身后还带着裴承宇。
宝珠诧异,迅速抬手去放床帘, 就听褚琢安阻拦的声音。
“裴小侯爷带来了解药,姐姐有救了。”
裴承宇没将怀中的药直接交给宝珠,而是叫太医检查确认过后, 才给瑜安服下。
太医惊喜:“小侯爷这是从哪儿得来?若是能再分给一点纪……”
“哦,下官是说,这药的分量,好像只够娘子一人所用。”
清毒要彻底,若是又剩下一点,到最后又会酿成眼下这般大祸。
“娘子否极泰来,服下药后,估计今日天黑前便会醒了。”太医贺喜道。
裴承宇看着埋在被子里惨白的脸,张了张嘴,心里想说的话正犹豫在口时,身旁的褚琢安说:“多谢裴小侯爷相助,家姐深受毒物折磨,若不是您救急,我们真不该如何是好。”
他还准备解释,宝珠又说了话。
“小侯爷就在这儿留下用饭吧,估摸着您吃完了,姑娘也就醒来了,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他欲拒绝,奈何褚琢安也是这般说,加上自己也想看瑜安的安危,就应了下来。
瑜安身子弱,醒来的时间稍晚些,恰好是裴承宇等不住要走的时候。
听到宝珠说是裴承宇将药找来的时候,她也感激。
裴承宇救了她的命。
“谢谢你,你又帮了我,这次的恩情我不知该拿什么还你。”她哑着声说。
裴承宇:“不过是举手之劳,用得着你这样感恩?”
瑜安抿嘴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当然,我托人找了几个月的药,就是你找到的,并且我听说,那药长在北疆的恶劣之地,极其罕见,这难道还不值得我感谢?”
裴承宇扯嘴露出一丝僵硬的笑,“这没什么……”
瑜安:“你是托了谁找到的?我不光要谢你,还要谢找药的人。”
裴承宇顿了顿,“只要你好就行,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总是这般客气,总是这般帮她的忙。
“该谢的还是要谢的,这是规矩,往后若是你遇上什么难事,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力。”
裴承宇提了下嘴角,不知说什么好。
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说:“……行,那我记下。这段时间,你知道纪景和去哪儿了吗?”
瑜安纳闷,清楚他俩是不共戴天的仇家,怎得在她面前问起这事来?
她摇头,“不知,你知道?”
裴承宇:“我也不知,只是听人说他擅自离京,我就是想问,他冒着风险去了哪里,毕竟……他也不是冒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