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笑道:“还能是谁,就在你眼前。”
瑜安下意识朝门外的茶摊望了眼,随后抬脚去了后院。
眼见着瑜安进宫去求字的日子越来越近,王婉儿便坐不住,在马车内瞧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顾客,径直叫人调转马头进宫去了。
不出所料,太后正在午休,她就扯住了常在太后身边侍奉茶水的侍女。
“这位姐姐,我想向你打听件事。”
她说着,就朝侍女的袖子中塞进了满满一袋子银子。
“我之前听人说,褚娘子长得像长公主,太后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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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珠:我想错了[问号]
第97章
连着闷热了几日, 忽得下起了暴雨。
恰逢铺子里人少,都忙着收拾后院的搭起的衣裳和料子,就都忘了门口的花了。
瑜安冒着雨将花一盆一盆往里搬, 不消片刻, 头顶的头发和肩头就湿了。
她端着两盆花才直起腰, 头顶上却多了一把伞,再一瞧, 就毫无准备地落入了那双澄澈的黑眸里。
“花放在外面就好, 何苦淋雨去找。”他说着,将她手中的一个花盆接过,随后两人进了门。
“这雨太大,我怕一会儿下雹子,把它们打死了。”
见她将花整齐摆在地上, 然后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碎发打湿黏在鬓角, 满脸透着股湿意, 衬得那双眼愈加湿漉漉的。
纪景和吞了口唾沫, “花儿比不上人金贵。”
方说罢,他便抬脚出去, 搬了两盆花回来,一趟又一趟。
瑜安站在一旁,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潭拓寺的日子……
过了一年多,她与纪景和又变了。
不说很早之前, 他是否会弯下腰,身体力行为她做低三下四的事情, 就算是一年前,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往后别淋雨了,雨水生, 对身体不好。”他又嘱咐道。
瑜安点了点头,看见他宝蓝色袍子肩头湿了大片,下意识就拿起了柜台上的干巾子,抬手去擦了。
纪景和僵在原地,任她擦拭。
知道他一眼盯着自己看,瑜安的脸也不禁染上了绯意,后面擦得便随意了。
“帮我擦完吧。”
她刚放下巾子,那人有蓦地冒出这么一句厚脸的话。
瑜安:……
恰宝珠进门来,看见纪景和在,两人气氛不同,就端端上楼去了。
纪景和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随后一本正经地拿起巾子,自顾自擦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现下不是下值的时候。”瑜安问。
纪景和:“今日事少,我便回来得早,谁知路上就下起了雨,便想着来你这儿看看。”
她稍稍想了下,实在想不出要回什么,只好说:“这会儿雨大,等雨停了再走吧。”
“怕是不行,家中还有些事没处理。”
话语刚落,转身去倒茶水的人便抬头看了过来。
纪景和笑了一下,“假的。”
瑜安:……
他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不着调的样子。
瑜安:“那日是不是你叫人在我这儿订了五身衣裳?那小厮见我问他是不是你,吓得扔下钱就直接跑了。”
似是知道她会这样问,纪景和也不装糊涂,只问:“他是不是留了纪家的住址,才叫你发现是我。”
瑜安点头,“府里新招来的吧?”
纪景和:“跟着我从西南来的,战乱死了家人,算是孤儿。”
“在军营里干事利落,就是有些老实,派他来这儿的时候,就少嘱咐了一句,他就把我这么卖了。”
他不算是发怨言,倒像是给瑜安说笑话听。
瑜安也受用,喜欢他说闲杂事情的亲切,听得有滋有味。
“不是人家孩子老实,是你心眼太多,你往后要多向人家学习,简单纯粹一点。”
纪景和笑着颔首,“是,该听你的。”
他语气太过缱绻,恍惚间,甚至叫人生出错觉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瑜安的脸渐渐烧了起来,不知下一步该作何时,门外突然进来的李济安打乱了一切。
“舅舅。”她唤了一声,仿若做错事般站起身来。
纪景和也跟着赶紧站了起来。
李济安认出是纪景和,稍微愣了一下,看向瑜安。
“他来这儿躲雨。”
瑜安解释,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李济安“哦”了一声,将饭盒放在桌上,与纪景和打招呼。
“这是你舅母给你做的饭,叫我帮你送来。”
瑜安:“谢谢舅母。”
李济安看向立在一旁的人,细细上下打量了一遍。
前几日他总是坐在茶摊上,见不到瑜安跟他搭话,也便没好意思与他招呼。
“走,今日家中备了些酒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不嫌,跟我回家去吃,就在隔壁。”
纪景和语气带了些不自然,“今日空手摆放,没有礼数,怕是不好……”
“这有什么,你当初不是还给我留下一大锭金子嘛,我还没好好感谢你,一顿饭算什么。”
不由分说,李济安就将人拉扯走了,瑜安也算是松了口气。
直到陈氏提着饭菜从后院过来,瑜安才知道今日李宝忠也在。
陈氏:“你就别担心了,你外祖不会为难人的。”
瑜安:“祖母,我没这么说。”
“是吗?”陈氏瞧她笑了一下,“可我瞧见你的表情这样说了。”
祖孙俩开了几个玩笑,叫来宝珠之后就一起用饭了。
纪景和还是隔日来,不过不是在茶摊上坐了,而是通常会被李宝忠或是李济安拉进药铺里。
只要他有时间,一坐就是一下午。
两家的关系不知怎得就密切起来,连沈秋兰也会来看她和陈氏。
日复一日地过着,这边生意渐渐热闹起来,叫人去江陵查事的人也回来了。
寿康宫。
不过才午睡起来,听见宫门外王婉儿候着,太后就叫人把她领进来了。
“怎得近日跑得这般勤快,这么大的孩子了,也不顾念一下自己的婚事。”
王婉儿滞了滞,殿里还有各位嬷嬷女官在,面子挂不住,面色顿时就难看了。
宫人们似乎也习惯了见太后这位侄女被训的样子,个个不足为奇,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
王婉儿咬牙,行礼道:“婉儿今日来,说的不是别的事情,原是府中下人有在江陵的,回乡探亲,在攀谈中结识了当初给褚瑜安接生的接生婆,这才知道了褚瑜安的生辰是在腊月二十九,根本不是与长公主生辰所在的九月,褚瑜安为了邀宠,是在骗您罢了。”
她将派人从江陵带来的黄册奉上,“姑母请看,这才是她的黄册。”
座上之人一言不发,殿内安静了半晌,直到她无端从背后生出一股寒意,才听见她开口。
“谁教你说得这些?你爹?”
王婉儿咽了下口水,“父亲从不教我这些,是我自己查的。”
太后缓缓撇去盏中浮沫,面上无比冷静,低声呢喃道:“我就说……”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说,王家府中的下人在探亲的时候,机缘巧合下碰见了给褚瑜安接生的人,然后又顺带从知县手中查到了她的黄册,发现她是说谎对吗?”
坐在上首的人声音越来越冷。
“哀家何时对外说过褚瑜安的生辰与阳儿的生辰是在同一日,你从何得知?难不成,你连哀家身边的人都随便听你的话了?”
情况与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王婉儿当即跪了下来,“姑母,婉儿从未有过二心,请姑母明鉴。”
“那你拿着这东西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太后微微眯起眼,“不就是为了告诉哀家,哀家被那褚瑜安给骗了不是么?”
“然后哀家动怒,将褚瑜安狠狠骂一顿,你才满意了,对吧。”
小把戏,不用想,就知道。
“可是姑母,褚瑜安本来就是在欺君,婉儿没说错啊。”
她就不懂了,明明为她好的事情,怎得到她这儿来,就又出了问题。
只见她的这位亲姑母一声冷笑,斜眼睨向她,“相较于你哥,自小你就不省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得本事,还偏生爱嫉妒别人,你说实话,是不是见那褚瑜安开了家铺子,你又眼红了?”
王婉儿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直,无丝毫意识到自己有错,只是一脸不服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