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之是一位年岁稍比她大了些许的妇人,瑜安没了二话,直接发了狠力将她推开,强行挤门而入。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你到底……”
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瑜安堵上了嘴,大门也被紧闭起来。
刘氏正要挣扎,待看见腰腹见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后背登时竖起寒毛,彻底警惕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来此处,只是为了问你们一些话,问罢就走。”
瑜安将匕首收进鞘,“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要进去。”
刘氏上下打量着她,瑜安刚松开手,便见她又大喊了一声。
“我是褚行简的女儿,我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清楚一年前的事情,你丈夫李延自缢而死,家宅被抄,你带着全家老小流浪于此,求生困难。”
“你若是个明智的,就该乖乖听我的话,好让我为你指条明路。”
刘氏软了腿脚,晦暗光线下,那双眼睛渐渐盈满了泪水,她拍了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随后将瑜安带进了房子。
“我怎么信你,你就是褚行简的女儿。”
瑜安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的几岁的孩子,心头轻轻缩了一下。
她紧握着手中匕首,反问道:“你觉着这世上,除了褚家人,谁还会找你们?”
刘氏匆匆将床幔放下,冷声道:“你别妄想我可以替你指证什么,李延已经死了,我们家人不会再掺入任何朝廷的事,你要是想让我去做人证,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瑜安:“我来只是想问,李延当初有没有遗漏下的密信,恰如直指夏家,或者旁人,我听说,朝廷只是从你家搜走一些钱财而已。”
刘氏坦然坐下,“你想多了,李延并未给我留下什么,当初府内上下,该查的不该查的,统统叫朝廷拿走了。”
料到她不会轻易透露,瑜安索性从怀里掏出那张密信,“你看清楚,这是夏家的章子,李延私下与夏家是何等关系,不用我再给你解释吧?”
“当初若不是李延靠着贪污每年维修皇陵的钱,他能榜上夏家,叫他一飞冲天,调职在京城,成了兵部侍郎?就凭李延和夏家的关系,他就不可能会什么都不剩。”
“倘若就算是被朝廷拿走,也不可能会这般悄无声息。”
瑜安上前一步,眨眼间,那把匕首重新架在了刘氏身上,“你今日若是拿出来,桌上这袋钱随你拿去,远走高飞,远离这是非之地,若是嘴硬不从,你和你儿子今日必亡于我刀下。”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妇人,你能杀了我?”
瑜安又将刀刃挪近一分,“你觉得我背靠着谁,今日来的就只我一个?”
“强盗!你以为你跟他们有什么分别……”
刘氏激动站起,生生又被瑜安的刀子给压了下去。
“说实话,哪怕你至死都瞒着,只要这东西还拿在你的手里,你就不会安稳,迟早罢了。”
见刘氏眼神稍有松懈,她继续道:“有钱活命,没钱死,你自己挑。”
刘氏紧盯着她,不消片刻,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其中的苦楚和辛酸除了老天,大抵谁也不知道。
瑜安本意不是如此,但她也是被逼无奈。
看见刘氏从床底拿出一包书信时,瑜安便知自己来值了。
“这是李延偷藏在卧房墙壁夹层的,有些我看不懂,也不知上面是谁传给谁的,但我唯一亲耳听见他说过,陷害褚阁老不是他的本心,他是被夏家指使的,成了替罪羊。”
刘氏立马求饶:“褚小姐,李延已经死了,我们该付出的代价也付出了,我把这些东西给了你,孩子还小,我们家再经不起折腾了。”
瑜安以防万一多问了一遍,确定全部的东西就这些,才勉强放心。
“你放心,我不会牵扯你的。”
瑜安将东西揣进怀里,“拿着这些钱,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
抛下一句话后,瑜安就立马离开了。
原路返回时,她能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就更不着急了。
瞒不住,那便不瞒。
天无绝人之路,宛平县典史乃是褚行简之前的学生,整日处理案件,协调衙门巡逻市井,看似品阶小,实则掌握的信息繁多且及时。
瑜安曾派人暗中与他联系,那日送来的信便是出自他手,告诉了她李延家人的去处。
这才想办法来了这儿,好歹不是空手而归,为此费的那些周折也就不算是白费。
待回去之后,宝珠正端坐在桌前,单手托着脸睡觉。
经瑜安轻轻拍醒,瞧见她手中的那些东西,不自觉地脸上挂上了笑容,“姑娘,事成了?”
瑜安点头,“拿了些东西,但不知是否有用,明日一早,你传出消息,说是我高烧不退,叫小厮回去给府上递个消息,说我得推迟几天才能回去。”
宝珠上下快速打量了她几圈,怪她为何谎称自己重病,毕竟此次前来的目的确已达到,犯不着在这儿吃苦。
瑜安拍了拍她肩头,“你放心,无甚,我就是单纯不想回去。”
宝珠半信半疑,“姑娘总不是真怕鬼吧?”
她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第44章
暗中一直跟随在瑜安身后的暗卫, 一早就将得知的全部细节禀告了纪景和。
刚从床榻起来的纪景和还未彻底清醒,听见瑜安独自一人闯进李宅后,不由担心起来。
“少夫人可安好?”
卫戟:“一切都好。”
“你们怎么看的?李家那么多人, 你们放她一个人进去, 万一出了事情, 你们怎么承担?”
纪景和不免皱起眉头,语气染上了几分戾气。
卫戟立马请罪, “底下人说, 少夫人大概是察觉了咱们的人,假扮成丫鬟,一人驾着马车往镇上赶去,路上也是几番躲避,甚至借着夜深, 躲在巷内将人甩开, 等到咱们的人发现时, 少夫人已经进了李宅……”
“待少夫人出来后, 他们进去问了李延的妻子刘氏,说是少夫人给她们留了二百多两银子, 拿着李延留下的密信离开了。”
所以她费尽周折,甚至不惜在家中闹鬼,就是为了抽身去宛平,找那些东西?
禁不住推敲的事实, 叫纪景和不由多想,而越细想她欺骗自己的种种, 胸口就像是漏了一个大窟窿。
他不愿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沉着脸色站起身,往厅中走去, “还有呢?”
卫戟:“少夫人病了,高烧,下不了地,说是要在宛平多停留些时日。”
纪景和:……
都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找人,还能高烧到连地都下不了?
平日里念她养在深闺,身娇体弱,可谁曾想到,她还会驾马,甚至能将暗卫甩开……
她到底还有什么,是叫他不知道的……
纪景和:“她怎么知道宛平县有李家人?”
卫戟回答不出,刚张开了嘴,便听见头上难以掩饰不悦:“给我查。”
*
将暂时不回的消息传到纪府不过半日,纪姝便带着太医到了潭拓寺,好在瑜安早做了准备。
纪姝一听是前段时间的旧病复发,就禁不住开始发愁,“这好不容易好了,怎得又出了岔子……”
瑜安安慰:“太医不也说了,这次症状轻,好得快。”
纪姝:“那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回家,我哥今儿一早就叫我带着太医来,说是要把你劝回家。”
瑜安一愣,瞧纪姝一脸认真模样,便知没作假。
纪姝正色:“你别待了,这福你也别祈了,娘已经叫大师给咱家作法了,娘和姑母的病也渐渐好转,不需要你留在西山了。”
她这才离开几日,怎得就变成了这样。
见瑜安久久不应,纪姝就直接叫宝珠和小厮开始收拾,待下午用过饭便启程。
“不用这般快……”瑜安阻拦。
纪姝一脸坚定:“我哥说了,家中邪祟已被抓住,嫂子你就别担心了,连娘都说没事儿了。”
瑜安辩不过,也无立场拒绝,只好听着纪姝的话,夜间亥时回了家。
想了一路的解释,谁知回家之后,纪景和不在。
正好儿,叫她缓些时间,多想些借口,将那些密信给藏过去。
一日两日过去,转眼到了阳春三月,纪景和已经有四五日没回家了。
“听祖母说,都察院那边又开始忙了,新皇帝登基嘛,总有些对前朝旧事的清理和重审,说不准这次太后过寿,天下大赦。”
纪姝照着瑜安的花样儿一针一针绣着,话也说得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