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再多做些,叫旁人也能尝上一尝。”
听到太后说好,瑜安也不住高兴,应了声“好”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点茶,好叫在座的众人都能尝上一盏才好。
有人笑道:“瞧瞧,都把纪夫人给忙坏了。”
太后笑瑜安太老实:“你尽力做,后面累了就别弄了,叫她们一人能尝上一口就好。”
皇后尝起也觉着甚好,不禁与旁边的太后搭起了话,“明嘉向来就喜欢这些,可惜宫中没有这样的师傅,不若往后就叫纪夫人为明嘉开导一二。”
重新看向忙得有条不紊的人,太后不禁考量起,正要说话时,远处却猛地传来一阵慌乱的打斗声。
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手持砍刀破门而入,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两颗黄门的人头便血淋淋地掉在了地上。
没见过如此血腥场面的妇人旋即尖叫起来,纷纷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可惜未等直起腰迈开步子,就一命呜呼了。
“护驾!护驾!”
场内瞬间大乱,每个人都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宫内侍卫与贼人厮杀起来,不消片刻,刺鼻的腥味便直冲脑袋。
命妇们不住往太后身边涌去,瑜安被挤在了人群中。
幸得侍卫围了上来,牵扯着一个两个涌上来的贼人,刀剑之间互相拼杀,几次都险些落在她们身上。
宝珠死死抓着瑜安的手,带着她往人群里靠,可惜瑜安偏不听话,挣开她的拉扯,当即往太后身边走去。
“人呢?还不快来护驾……”
嘶吼和惨叫声在院中交织,一度盖过宫女和黄门求救的声音,即使喊了多少遍,依旧是老样子。
院中死了大半人,院外又涌进一大批持矛的侍卫,又是一阵混战。
人影交错,鲜血飞溅,放眼望去只剩下狼藉一片,青石灰地板已有半数都被染红。
当务之急就是要唤人将她们护送出去,而不是困在这院子里等死,瑜安正要说这句话,身边的宫中侍卫便接二连三倒下了,贼人直逼过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倏地飞了过来。
“太后!”
不由细想,怀着后怕的瑜安蓦地冲向前面,利刃毫不留情地没进了肩胛。
“姑娘!”宝珠喊了一声,奋力往前挤去,眼见着太后身边的黄门拾起地上打斗剩下的刀,狠狠往贼人的脖子砍去,鲜血喷溅而出,瑜安也应声倒地。
瑜安只觉着双腿发软,渐渐的,剧烈的疼痛将她吞没,只听见太后和皇后的喊声在她耳旁回荡,喊着旁人,喊着她。
起初她还能听得见,到了后来就竟连眼皮都疼得掀不开,觉着伤口汩汩留着温血,将她大半的衣裳浸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烈日照下来,越发地叫人难受。
半昏半醒间,宝珠哭嚎声隐隐传入她耳中,瑜安再一睁眼时,已经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了。
“还不再把马车赶快些,再快些!”
太后在旁边催促着,看着躺在马车里不省人事的人,忍不住冲着她喊:“褚瑜安,好好挺着,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好日子在后头,只要你挺过来,哀家什么都答应你。”
瑜安将话听在心里,本该说些为好,可惜实在没了力气说出口,任由宝珠在她面前掉眼泪,缓缓闭上了眼。
车马在街上横冲直撞,百姓见太后马车,纷纷避在两边让开路来,待驶入宫门时,正遇上一众朝臣议事出来。
“怎得驾得这般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朝臣举目望去,七嘴八舌猜测起来,见着太后身边的黄门跳下车,向守在附近的侍卫和黄门大喊出太后遇刺的消息。
想到瑜安亦是去了今日宴会,纪景和顿时心漏一拍。
当朝太后当众遇刺,朝臣不禁留下步子,计量着事情该如何,一下子七嘴八舌起来,打算返回到乾清宫中。
又一辆马车驶来,驾车的黄门嘴里喊着传太医。
“纪夫人受重伤,快传太医!”
第49章
消息一时在脑中炸开, 不及旁人说什么,就见纪景和向着马车飞奔而去。
马车进不了后宫,待听在宫门口时, 纪景和才看见了瑜安的样子。
太后:“你来的正好, 快把她送到寿康宫, 其余的人,速速去传太医, 把最好的太医们都叫来。”
被浑身是血的模样刺红了眼, 纪景和尚顾不得礼节,俄而将瑜安抱起,跟着黄门的引路,朝着寿康宫跑去。
“玉娘,玉娘……”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 怀中的人愣是没有一下反应。
整张惨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 衣裳到处晕染着血, 全然瞧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才记着她今早换上了玉白色的新衣裳,此刻却成了另外一幅天地。
他将人安放在床上, 不过顷刻,三四个太医涌上前,开始给瑜安处理。
“纪大人,就先出去吧, 这里留下一个夫人亲近的侍女便可。”太医说。
“她伤情如何?可还有救……”
太医行礼:“我们自会全力救治,请纪大人放宽心。”
三言两语没说在纪景和心坎上,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好听话退了出去。
太后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清楚此刻不能随意进出, 便只是朝屋内望了眼。
纪景和抬手行礼,声音沉到了极致:“不知内子如何就受了伤。”
语气中颇有了些怒气和怨恨,太后见他手上沾着血,也能体谅他的心情。
她如实答:“她是为了救哀家,哀家不会忘了她的忠心。”
“你也一样,皇帝不会忘了你的赤诚之心,我也自不会忘记你妇的勇毅。”
太后缓了口气,“这段时间,她会一直住在我身边,直到彻底康复为止,我会封她诰命,赐她珍宝田地,绝不辜负。”
纪景和将腰深弯下去,“微臣替内子谢太后娘娘恩典。”
他这就是替瑜安讨恩典,并且要来了实打实的承诺。
能预谋刺杀当朝太后,左不过就是楚王那一支手下的人。
他们要的是太后和皇后的命,旁人的命对他们来说,一文不值。
瑜安为太后挡了一劫,该得来的东西,自该一个都不能少。
半个时辰过后,那道门才被打开。
太后从椅上站起身,“情况如何?”
院判:“夫人伤在肩胛,虽未伤到要害,但伤口过深,加上救治不及时,才至失血过多,昏迷不醒,我们已将伤口缝合,待麻沸散的药效过后,夫人大抵会疼痛难忍,并且会持续发热,身边必须有人时刻看守。”
“这个好办,还有呢?”太后追问。
院判垂头:“失血过多,气血亏损严重,往日的日子要好好将养,不然容易留下遗症。”
太后:“滋补的好药尽管开,有寿康宫管着,明白吗?”
院判连声道几声“是”,清楚了此话的份量。
待众人退下,纪景和才跟在太后身后,看清了瑜安的样子,心中迫切,但又因为君臣有别,碍于礼节,他不得靠近。
远远望着,那张憔悴的小脸被被子掩盖了一半,只见她无比安详地睡着。
屋内遗留下的腥味,便足以想见方才发生了何事。
后宫不宜朝臣久留,仅仅不过半刻,他便得离开,只好安顿宝珠仔仔细细伺候着,他明日再来看。
宝珠红着眼睛应下,坐在脚床上守着瑜安。
瑜安昏睡了两日,纪景和便连着来了两日,每日事情一忙完,便雷打不动来了。
身上热退下后,瑜安便渐渐转醒,每日醒来的时间渐长,太后也放下心。
纪姝在纪府担心,特意拿着纪母的牌子请了道入宫探望的口谕,大包小包带了好些东西来看望。
去了之后才发现,瑜安的房子已经被东西堆满了。
“都是宫里的妃嫔送的,不要不行。”
瑜安费劲儿半晌才被人扶着靠在床头,咬牙笑道:“等会儿你挑些喜欢的拿回去。”
“我才不要咧!”纪姝嘟囔,“宫里送来的东西,左不过就那几样东西,你拿命换来的,我才不要。”
这姑娘带着几分埋怨,瑜安知道是因为心疼她。
对她来说,受罪是受罪,但是她赌赢了。
挨一刀换来太后的信任,难道不值吗?
纪姝看她被缠得肿肿的肩胛,抬手准备去摸,没等碰到就又缩了回去。
“看着就疼,真不知你逞什么能。”
“那日我哥满手是血的回家,委实把我和祖母吓了一跳,就连母亲也是几番派人去问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