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纪景和看着她一连几日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在沈家待得无聊,便提议外出去玩。
“你想出去自己出去,我不去,外面冷。”
“那是这里的饭菜不合胃口?”瞧着她这几日每次用饭都只吃几口。
“比不得大爷挑剔,只要是人吃的我就能吃。”她无故呛了回去。
沈易找纪景和摊牌,那便说明了一切,瑜安越想,就越有一种无力感,坏人在自己眼前,却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而抓不了。
纪景和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心情不好,放下书本看了她一阵儿,就出去了。
沈家给他们夫妻分的院子不大,但也算得上五脏俱全,院中的小厨房只会在宝珠给瑜安开小灶的时候用到。
宝珠瞧见门口来的人,当即吓了一跳,“蹭”地一下从交杌站起来,嘴里半截饼子还没嚼完,“大……大爷……”
……
瑜安独自在屋里做了一个多时辰的女工,见宝珠没来,便自己外出转了两圈,回来瞧见桌上摆着两三道菜品。
宝珠上前解下她身上的外袄,笑道:“姑娘回来了。”
瑜安看了眼桌上,径直朝榻边走去。
宝珠:“姑娘不用饭?”
“方才转了一圈,没甚胃口,你撤下去吧。”
没想到是这种情况,想到纪景和手上被热油渐伤的那几个水泡,宝珠不忍心,挣扎道:“姑娘多少也用些吧,您午间也没吃多少,现在不吃,晚上会饿的。”
瑜安不以为意:“午间我吃茶吃饱了,晚上应该不会轻易饿,你拿下去吧,或者留给大爷吃。”
宝珠磨磨蹭蹭,站在桌前半晌不动手,瑜安也跟着纳闷起来,问她如何。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事情挑明了。
瑜安听见是纪景和做的,心里还是犹豫了一下。
宝珠:“姑娘要不就尝一口?大爷说姑娘这些日子兴致低,想叫您高兴些……”
两道轻淡小炒,肉菜和热汤各一道,也算是有模有样。
君子远庖厨,她还真未想过像纪景和这种人站在灶台前的场景。
可人已犯错,为何还不及时止损?与其这样不清不白,倒不如一把断得干净。
视线从桌上收回,瑜安拿起绣棚,冷声道:“倒了吧。”
第69章
一句话轻飘飘的, 宝珠都晃了一下。
“倒……倒了?”宝珠怔了下。
瑜安不动声色:“对,倒了。”
见宝珠半天不动,她又问:“你舍不得?”
宝珠:……
瑜安放下绣棚, “你是听我的话, 还是听他的话?”
“自然是听姑娘的话。”
她只是有点舍不得粮食, 好好的倒了,实在有些浪费。
“那便快点去倒了, 味道闻得我头晕。”
生狠的话一撂出来, 只叫人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得很,宝珠从没见过瑜安这般说话。
但她理解,想当初她是亲眼见过姑娘亲手做的饭菜被喂狗的,如今,顶多算是自作自受, 她们有理。
宝珠心一横, 当即端了下去, 她知道纪景和就站在不知哪处看着瞧着, 尽管心虚,还是仍旧一股脑将饭菜倒进了秽桶里。
那一瞬间, 心,彻底安了……
站在灶台跟前,她缓了缓神,抬脚站在门口, 躲在暗处的拿到身影不见了。
纪景和不在旁处,已经回到了屋子里。
率先映入眼帘的那道身影没有丝毫变化, 看她如常的神态与动作,胸口又狠狠一滞,叫他忘了呼吸。
“大爷别看我, 之前你也这样对待过我,我如今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沉默。
纪景和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明明他有千言万语,却喉间发涩说不出话。
自食苦果。
他的报应。
他垂下头,看了眼桌上,“我没有答应舅舅什么,我并不打算听他的话。”
“那日母亲说你去找过我,我早该想到……”
他才欲开口细道,听见头顶的响动,只好重新咽进肚子里。
这时,瑜安抬头,“我也并不是想要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既然当初选择相互信任,那为何不开诚布公与我详说,而只是告诉我结果。”
“你说过的尊重我,还是像之前一般,什么都不说,认为没有告诉我的必要吗?”
纪景和轻轻摆头,甚至是叫人看不出的幅度。
那双眼似乎饱含了所有情绪,可唯独不见他开口。
“我有事需出几天门,照顾好自己。”
自从上次相聚用过饭后,瑜安欲沈家的关系一落千丈,她不想去应付,沈芩悦再来找她时,她也一一婉拒,每日的生活便是照顾沈秋兰,无事后就待在自己房间里。
沈秋兰问她和纪景和的事情,秉持越说越多解释的原则,她便统一说好。
“你这孩子又说胡话,是不是景和又欺负你了?”
宝珠悄声念叨:“他欺负我家姑娘欺负得多了……”
沈秋兰:……
瑜安搅着碗里的药,平声道:“别听她胡说,我们就是呛了几句嘴。”
这些天按时用药用饭,沈秋兰气色恢复了大半,也有力气直坐在床头。
“你别把气憋在心头,有话就直说出来,景和就是闷葫芦的性子,你若也是如此,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叫你们走在一起。”
“景和之前亏欠你太多,只要你说出来,他肯定会有所作为的,这孩子是我亲眼看大的,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正是重情重义,才像是平常那般看起来冷淡,许多话他都是藏在心里的。”
“只有把他逼急的时候,他才肯说出来,就像是之前,他就为了你的事情来找过我,还给我放狠话,叫我不要为难你,你若是不信,你可以问曹嬷嬷。”
瑜安抬起眼皮讪讪看了眼曹嬷嬷,将意外压在心底,把晾好的药递给了沈秋兰。
昨日的情景浮现眼前,瑜安仿佛又看见了那双幽深的眼睛……
“我们都和离了,这些事情也没在乎的必要……”
“不在乎还叫我一声婆母?不在乎还十几日地跑来照顾我?连娘家人都不看我,你来看我?”
瑜安:“我不想别人戳我脊梁骨,仅此而已。”
沈秋兰一愣,“好,就说是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那你对景和之前的那些情分呢?都不见了?”
瑜安摇头:“不见了。”
沈秋兰:……
“我和纪景和的事情复杂,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照顾你,可能其中还有几分纪姝的缘由在,你是她母亲,若是她在瞧见你病成这样,肯定心疼。”
瑜安掖好她脚边的被角,“你就照顾好自己,别管我们的事了。”
沈秋兰无话可说,满腔劝导的话说不了。
造成这种情况也有她的一部分,但眼下来看,好像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纪景和离开了十日之久,毫无音讯。
沈秋兰的病大好,按理来说是要等纪景和回来的,可是坚持要提前离开,瑜安也无由留下,跟着就启程了。
马车行路慢,一天才过了两个县城,天黑前在路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叫沈秋兰看,她们就是转转悠悠,行至哪里,住在哪里,如哪里的景色好,就趁此去瞧一瞧,半辈子待在京城,都没去过远地方。
瑜安不反对,她也愿意多去转转散心。
有些县城之间距离远,天黑的时候,他们还没找到一家能落脚的客栈,最后只好做决定,连夜赶车,不做停留。
瑜安枕在宝珠腿上睡了半个时辰,待车夫劳累的时候,瑜安就替他赶车了。
车夫:“您是主子,这种事怎么好叫您……”
瑜安:“这几个人里就我会赶车的,若我不上手,你的意思是叫咱们露宿荒野?”
特殊情况,真的没必要计较这些。
车夫不好再说,只好倚靠在车壁上闭眼睡去了。
有宝珠在瑜安跟前,赶车也不再无聊,瑜安到时十分享受车马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
“这路还长着呢,等到白天,你也试着学一学。”瑜安鼓励道。
宝珠笑着说:“行啊,姑娘会的,我也想学。”
苏木领着几人前去探路,看附近有无能休憩一夜的客栈,剩下的几人则是跟在她们两架马车的前后。
赶路速度算不上慢,加上夜晚路上宽阔无人,瑜安便愈加畅意。
大概半刻钟过去,身后的沈秋兰递来消息,说是想择一宽敞地方停车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