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慈怔神片刻,电梯开门,她豁地一笑,走入电梯。
“我过几天去德国,有什么要代购的可以发。”
出发的具体时间是在星期五,为期一个星期。
晚上收到机票短信后边慈就开始收拾行李,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把行李箱打开,然后蹲在衣柜旁开始发呆。
手机来信息,是大学室友给她的消息:【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搬家了!居然把快递寄到你家以前的地址去了,现在还滞留在路上,可能还要两天才能流转到你那里!!】
那下午自己收到的包裹是?
边慈敲了询问又删除。
包裹就摆在茶几上,她还没来得及拆开。
礼盒是接近小臂宽的黑色正方体形状,上面系了烟粉色蝴蝶结丝带。也是这时她才想起这份礼盒是由闪送骑手送来的,而不是一般的快递员。
边慈扯开了丝带,也在这时发现了黑色礼盒上烫金印刷字体镌刻的【cici】
垂落的眸光颤了颤,心跳不可抑制加快。
打开礼盒,内部用同色系做了夹层。
第一层有两个小礼盒。
装着表盘上镶嵌着粉钻的细链手表,和一对乳白色珍珠耳钉。
边慈说过,她不太经常在手上戴饰品,因为常和上下游公司打交道,她不希望自己的形象表现得不够专业。
至于耳钉。
“耳朵又红了……好可爱,你戴珍珠一定好看,可以试试看?”
某个春夜,程圻牵着她的手,像把玩宝物爱不释手,用要吻她的深情眼神贴近,吻未落下,却趴在她耳畔落下轻笑和调侃。
第二层是一盒毛绒生物。
边慈拿出时甚至比前面还要震惊。这些都是五六年前的大热产品了,现在都被炒出天价,价值堪比金融产品。
程圻是怎么把它们收到手……不,更令人震惊的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一版!
第三层……
那条曾经被边慈怒气冲冲甩在程圻办公室外的珍珠钻石项链,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生冷的触感硌得手心生疼。
离开餐厅时程圻的眼神更加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
失落无助,仿佛万念俱灰。
边慈心口抽痛,彻底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最正确的决定,可事实却永远给她无限理由后悔。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决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置这份礼物,如同她不知自己该怎样面对和处理对程圻的感情和两人的关系才正确。
带着这份万事悬而未决的不定感,边慈踏上了飞往德国的飞机。
一路转机,路途将到23小时,从机场到下榻的酒店又花了不少时间,抵达酒店房间时边慈已经累得浑身散架,急速冲了个澡就如一具尸体将自己扔到了床上。
极度劳累下,她终于在连续失眠好几天后睡了一个完整的觉。
昏天黑地睡了一觉,醒来时窗外还是黑夜。
国内时间已经早上十点多了,这儿还是凌晨四点,时差一时难以调适,边慈在床上呆坐了会,反而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捣鼓来时领队同事派发的新电话卡和注意事项。
按照教程把境外电话卡装好,手机恢复网络,顿时弹出几十条生活和工作消息。
边慈把微信上的消息一一回过,翻到最下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心中不知怎的竟莫名泛起闷。
打开工作软件,李立一天前给自己回的消息。
【抱歉什么?不好意思啊,我前两天去研修活动,没怎么看手机。】
【是单寒跟你配合不好吗?要不你有什么需要对接的跟我说,我帮你告诉他】
边慈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回复:【研修?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研修才主动退出项目吗?】
李立那边应该已经上班,所以很快就回复了:【对啊,哦,不过是我自己报的研修班,别跟公司里的人说啊】
【你是项目上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要不要加个微信,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
【不过听说你去德国出差了?哈哈,德国应该很好玩吧?】
“……”
边慈心情五味杂陈,没回李立,掐灭手机抓了抓头发,将脑袋埋进了睡衣。
她都干了什么啊……
一半是时差原因,一半是满脑子自我检讨,后半夜边慈彻底睡不着了。
一早困意倒是袭来,但还有工作,再困也得起来。
当地时间八点准时集合,边慈要了杯美式,随同事一起吃了早餐后坐车前往市中心的场馆参展。
乾元的上游产业主要靠参展和业界交流,这一块边慈原本接触得不多,往常都由市场部同事负责,但今年听说总部有想要转型市场化的意思,所以也给了运营部一个名额。
因为是国外展,相关技术文件都是英德双语。虽然配备了翻译人员,但翻译工作主要围绕技术员的业务交谈,和边慈也搭不着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靠手机翻译软件学习和记录,一天过得仿佛盲人过河。
当地傍晚,展会结束,市场部同事还要去和之前的德国老客户吃饭,边慈跟着收拾展位后随车先回酒店。
市中心的大型商务酒店外有一片花园,边慈在正门口下车,顺着簇拥的玫瑰花丛往酒店走。
德国的夏天温度较国内低许多,傍晚风吹过异国的凉意,竟有种春天没过的错觉。
边慈出神地想着那天和程圻的最后一面。
将后知后觉的故事线索拼凑起来,原来那天程圻一天都不在办公室,是去为她筹备无人机表演和生日礼物。
当她毅然决然地说要谈谈时,程圻满眼光亮地看她,脑海中想的是什么?
当她用问句的形式,先入为主地袒露自己对他的偏见和质疑时,他又是什么感受?
……
她恍然发觉自己对他的指控——借身份地位的不对等对自己实行掌控和施压——实在荒谬,他何曾掌控过自己?
除了一开始在游戏上阴差阳错因为马甲获取了不对等信息以外,他的刻意试探、他的汲汲营营,这些似乎更应该视作为向她靠近而作出的努力。尽管这种努力有部分令人难以接受。
还有她控诉的上下级权力……他更是从未对她行使过几分特权。
甚至从某些角度看,总裁的身份反而将他禁锢在了十七层,他并不拥有随时向下走动、和人随意交谈的机会,所有人都对冰山避而远之,所以他便一直是孑然一人。
……
愧疚和自责无以复加袭来,压得她心头无比沉重。
回到酒店,发觉餐厅已经过了晚餐供应点,不过还有小餐点供应,边慈要了热狗和啤酒回房间。
心口堵得慌,只觉这热狗像死了几百年的面包做的,啤酒更是比命苦。
吃过晚饭,边慈倚在阳台边又发了会呆,犹犹豫豫地点开程圻的微信对话框又退出。
她想找程圻道歉,但并不觉得两人的关系就能因此毫无阻碍,尽管撇除了那些偏见,但自己就真的鼓起勇气和他走下去了吗?
边慈不知道,于是继续捏着手机纠结,一个不稳手机险些脱手,几个哆嗦总算捞回来,吓得魂飞魄散。
回到房间,发现刚刚无意点开了很久没打开的游戏软件。
边慈划掉软件,顿了下,又鬼使神差点了进去,盯着虫虫大魔王的灰色ID看了片刻,竟抓来床头纸记下了那串ID号。
啤酒烘地脸颊温热,某个念头在她心中兴奋窜了起来。
边慈快速用新手机号注册了一个游戏账号,又花了半小时把新手教程过了,顺便把段位往上打了两级,又精心编辑了主页信息。
ID:【小小虫下士】
头像是个软萌卡通女孩。
很好,这下应该有几分可信度了。
做完这些,在搜索栏输入程圻的ID号码,发送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哇,虫虫大魔王,我们俩的ID好搭啊,有没有兴趣一起玩?我们一起组队呀~~】
虽然程圻此刻的头像是灰的,表示他并不在线,而且此刻国内凌晨三点,边慈并不觉得程圻有可能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开游戏,还这么刚好地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
但她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等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边慈那颗剧烈鼓动的兴奋的心脏也缓缓冷静了下来。
算了……还是想想实际点的东西吧。
进浴室洗了个澡,都快忘了这件事,正拿起手机查看消息,蓦然便撞见屏幕上弹出的游戏消息。
【虫虫大魔王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虫虫大魔王:【可以啊,看名字就知道我们俩一定很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