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什么!”她骤然变脸,登时喝道,“看看你的表情,你对神明根本没有憧憬!正因我们村出了个不虔诚的祭司,所以才会遭到神罚!”
这话当头棒喝,惊得满屋女人震撼不已。
“啊!”“原来是这样……”“该死的男人!居然对神不敬!”
“这种人也配做祭司!送他回神身边,让神好好感化!”
一帮女人怒气冲冲地押着阿家客走了。
他愤懑震怒的目光紧紧锁着温葶,温葶别开眼,避开了他的眼神。
“村长,我把这疯子带回去。”剩下的女人说。
“等会儿吧,”温葶道,“你也去准备祭祀,我一会儿带他回去。”
“可是…”
温葶摆手,“去吧去吧。”
女人应了声,离开了。
温葶确认她走远,立刻把门关紧。
宫白蝶还站在那里吹头发。
“哎呀小祖宗。”温葶拉他送去炕上坐好,把那缕吹上吹下的头发拨开,“这次怎么成傻子了。”
“呵呵、呵呵……”头发拨开,露出脸来的宫白蝶看着她笑。
“还认得出我么?”温葶着急地想要知道上个梦境他未完的话语。
宫白蝶歪着头,看了她好一阵子,旋即高兴:“你不杀我,你爱我。”
温葶扶额:“真成疯子了?”
该死,好不容易有的关键线索就这样断了。
她狐疑地审视宫白蝶,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装疯。
仔细想来,同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宫白蝶真实存在、或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说到底,这只是梦,全都是她一个人的臆想也说不定。
“疯子……”她的这句低骂被宫白蝶听见了,脸上的开心霎时化作悲伤。
“我是疯子…疯子、你不爱疯子?”
那双凤眼里顷刻蓄了泪,说话间就要掉下来。
“哎呀哎呀,”温葶赶紧打断,“我可没有这样说呀。”
他将信将疑,楚楚可怜:“那你爱我?”
温葶随口哄他:“是呢,我爱你。”
“你爱我?”炕上的宫白蝶焕然发亮,晃着腿,咯咯咯笑,“你爱我你爱我?你爱一个疯子!”
这是真疯了,问不出什么来了。
温葶倒也不后悔用阿家克换下宫白蝶。
就算宫白蝶不能提供有用的情报,单从现状出发,二选一,当然是选择除去有影响力的阿家客,留下没有理智的傻子。
祭司一死,没人能妨碍村长的权威,她能过得随心所欲。
至于有没有办法让两个人都不死——
只是个游戏角色而已,还是个流水不高的角色。
那时候她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样的角色赚钱,一味低头画画,在阿家克身上浪费了个把月的时间。
云鹤唳、覃穆都死过了,再添个阿家克也没什么不同。
炕上的宫白蝶闹个不停,吵倒算了,身上还脏得不行。
温葶看不下去,拿了发绳把他头发绑起来,又找了毛巾给他擦脸,“好了小祖宗,安静点,抬头,不动。”
他眉眼弯弯,笑得尖利,“你爱疯子!你爱疯子!哈哈哈哈哈哈!你爱一个疯子!”
他老是乱动,温葶该恼火的,拿开毛巾,对上这脏兮兮的脸,想起来这人是谁,又有点好笑,“可惜不能截图录像,真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嬉笑的宫白蝶倏地沉静下来。
他垂头,像是发条耗尽的娃娃,所有关节都绵软垂下,一声不吭。
“怎么了?”温葶蹲下来仰头看他。
漂亮的男人低着头,五官被阴影遮蔽。
如同被鬼上身般,他一字一句轻声念着:“杀了祭司,你会遭报应。”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温葶叹气:“我已经遭报应了。”
什么人才能上班上到一半被卷进怪谈里。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犯愁地打量宫白蝶的头,“这脑袋里是怎么了?我是这个梦的主人,我努力幻想一下,你能恢复吗?”
宫白蝶没有吭声,破败娃娃般瘫坐在炕上。
“好吧,算了。”温葶叹息,“难得一见你这幅样子,怪可爱的。”
她去脸盆里搓了把毛巾,准备再给他擦擦时,一睁眼,赫然对上了阴鸷冷戾的黑瞳。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脑袋向一侧歪去,半晌,突然扯开嘴巴,露出上下两排牙齿。
一串古怪的笑从齿间泄出。
他在咬牙切齿,他在忍俊不禁,他在暴怒,他在嬉笑。
这神态、笑声太过惊悚,温葶不由得退了半步,后脚踏地,四周空间扭曲,她恍惚一下,发现自己正躺在员工休息室的床上。
天还没亮,房里只有床头灯的暖光。
这是温葶进入怪谈以来,醒得最早的一回。
才凌晨三点,她迷迷糊糊地犯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
隐约间,她似乎闻到了一点雪兰的香气,冷冽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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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BE 03:临门一脚】
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但说了多余的废话
(这里宫白蝶突然生气的原因可能不太好猜,14章会解释说明)
他精分的时候我会用“宫非白”和“宫白蝶”来区分,平常单独出现的时候都是宫白蝶。
只是精分,不是两个人,也没有两个人格,就是纯粹的发疯。
第66章 狂想大厦
“姐, 干嘛呢。”朝朝扒着隔间,探头看向工位上的温葶。
温葶对着显示屏里的绘画软件,手上不停:“已经第四次发布同样的OA任务了, 我打算画几副草图, 万一之后有突发状况,来不及画,可以省点构思的时间。”
“又不打分, 随便摸呗。”朝朝不以为意,“我昨天交了个Q版线稿上去, 也没出什么事。”
“就怕是要打分的。”温葶停下笔,沉吟, “规则并不难,除了第一天死人外, 再没有人出过事。不管这是个恶意害人的怪谈,还是个选拔比赛, 照这样下去根本筛不掉人。”
整个怪谈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新内容, 只有OA每天弹出任务。
一楼大厅的电子横屏每天都在滚动播放前一天的画。
“它一定是有用的。”温葶想,“也许和KPI一样,到了月底或者季底会发布一个排名,把后几位裁掉。”
说着, 她嘱咐两人,“你们也还是对画上点心。”
DD点头。
他们都明白“裁员”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朝朝有不同的见解, “姐,我这两天刷OA,发现人事模块还在,你说, 我要是在上面申请‘离职’会怎么样?”
温葶愣了下。
“‘下班’后出不了公司,因为咱们有员工休息室,很多员工下班了也在公司。但是‘离职’的话,怎么样都没有理由继续待在公司了吧。”朝朝歪头,“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说不定在OA上提交离职申请就能离开这里了呢。”
她的话如石子入湖,霎时点明了DD。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DD思忖,“我看过类似的规则怪谈,比如轨道怪谈,到站把票插入检票口就能离开;商店怪谈,把钱结清就能离开。公司怪谈,离职后离开……逻辑上没什么问题。既然员工手册上的规则允许员工请假,那也理当允许员工离职。”
温葶简直不理解这俩小孩怎么能这么天真可爱,“那你们谁打算试一下呢?”
朝朝自告奋勇,“我来吧我来!”
“来什么!”温葶拿笔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不错,离职后你会从公司消失——你们觉得这个‘消失’是离开怪谈的可能性大,还是死亡的可能性大?”
朝朝不服气,“我是要主动在OA上提交离职申请——死人是没办法自己申请的,只能是活人申请,我得是活着的状态。
“既然下班后公司就不能打扰员工了,那离职之后公司更不能打扰我了呀,凭什么干扰我的生命!”
她逻辑还挺自洽。
温葶又敲了她一下,“这不是游戏,没办法重开。”
“可我觉得很合理啊。”朝朝委屈,“万一是对的呢?”
“万一是错的呢?”温葶严肃道,“我们没有试错成本。朝朝,千万不要把这话往外传,如果有人照着你的话去试了,结果却死了,你承担得起吗?”
朝朝DD一顿,眼里那点蠢蠢欲动彻底熄了。
“不过……”温葶余光微瞥,自言自语,“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现在还太早,晚些吧。
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找块石头蹚一下水。
想到这里,温葶一怔,后背寒毛竖起,立刻对朝朝和DD道,“马上修改你们的OA密码,越复杂越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