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向莞刚才的反应是收下那杯意式浓缩，或许他还可能认为这是巧合。但她不光否认了，还说她更喜欢美式。
按照向莞对着他不喜欢多说话的往例来说，这未免就有些太过于刻意了。也让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或许那真的不只是一场梦，而是他们的前世，或者平行时空的他们。
至于向莞，则是因为某种原因也记得那些事情。但不知道为何，这一世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甚至于在前世，或许是他比陈延更早认识她也说不定。
向莞的背影已经走远，但周承泽却没有追上去。
刚才的试探已经是意外之喜，他不想把人逼得太紧，适得其反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想到前世向莞是他的未婚妻，或许他们还相爱过，想到这点他便止不住有些雀跃。
他扫了眼桌上她只吃了一口的抹茶千层，握着那杯剩下的意式，走到前台点餐处：
“要一个抹茶千层打包带走，谢谢。”
*
接下来的几天里，周承泽就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向莞重新接受自己。
至于喜欢，他则是觉得慢慢来就好，他不着急。
而且他觉得目前的阿菀，还有些隐隐的排斥自己，能够接受他就已经是进步一大步了。
因为大一学业繁重的原因，周承泽一周只有周五在公司实习，剩下的时间都在学校里。
这天周六他到图书馆来借书，他顺着索书号找到他要借的那本书。他刚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却意外从缝隙里看到同样在找书的向莞。
不同于在公司里看到职场风格的她，她今天穿了一件很温柔的亚麻长裙，但侧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就好像一弯冷月，美丽但高不可攀。
周承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想要等她先发现自己，而她也真的注意到他了。
向莞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注视，但对方的注视给她的感觉，太像周承泽了，因此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就是他本人。
她挑眉看着他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什么话也没说。
“师姐午安，明天周日我可以邀请你一起打高尔夫吗？”
向莞闻言神色如常，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她看不起他，但是现在的周承泽，应该连高尔夫球杆要怎么挥都不知道吧。
但面对着周承泽近日来数不清的偶遇，她实在是有些烦了。她想着这次跟他说开，因此面对他的邀请，她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她知道现在勤工俭学的周承泽，就连自己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些拮据，如果要再租高尔夫的场地，怕是又得打几个月的工。
向莞虽然有些清高，视金钱如粪土，但并不是全然不食人间烟火，而且她不是喜欢用钱羞辱他人自尊的人。
“明天早上10点，山水庄园见。”
周承泽也是聪明人，虽然能感觉到向莞对他隐隐的排斥，但她时不时从指缝里露出的善意，却让他更加喜欢她，也更加放不下她。
“师姐明天见。”
向莞看着他抱着书往外走的背影，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低头看她的文献。
*
次日清晨，向家别墅。
向莞醒来看了一下腕表，才7点。她穿着睡袍去洗漱，等到楼下才发现，王以冬和陈延都在等她吃早饭。
她愣了一下，昨天周六，她在学校里写完论文之后，又回了一趟公司，等她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深夜了。
陈延和王以冬已经都睡了，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她昨天回来了的。
她虽然每周末都会回家，但有的时候太晚了，也会睡在学校旁的公寓里。
向莞虽然没有问出来，但王以冬却已经猜到了她的困惑。
“是不是很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你昨天晚上回来的？”
“嗯。”
“因为停在院子里的车，只有你才会像强迫症一样，停得分毫不差。”
向莞的视线看向落地窗外的停车位，也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因为昨天司机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是她自己开车回来的，却没想到他们凭着她停的车，就知道她回来了。
向莞从楼梯上走下来，等她走到餐桌前时，陈延已经替她把座位拉开了。
“早安。”
“早上好。”
王以冬从厨房里，把刚温的刚刚好的海鲜粥放在她的面前：“你醒得刚好，应该已经不烫了。”
向莞只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她熬了好几个小时的粥。她皱了一下眉，看着王以冬道：“早餐随便吃点就好，不需要你提前这么早起来熬粥。”
“好。”王以冬一口答应，但向莞知道，她下次肯定还是会这样大张旗鼓。明明她现在平均一周就会回来一次，她还是这么夸张。
等到他们吃完早饭已经8点了，司机张叔一早就在院子外等着，就等着她吃完早饭送她去山水庄园。
和周承泽约好的是早上10点，因此向莞并不着急，她坐在茶桌前喝茶，陈延从书房里出来，坐到她的对面：“今天有什么行程吗？”
向莞看着陈延在阳光下，就变成棕褐色的瞳孔，有些若有所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很少喊她姐姐。
她今天约好了要和周承泽打高尔夫，对于他的询问，她也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实话实说：“要去庄园打高尔夫。”
“和沈飞扬他们吗？”
“不是。”向莞浅浅地吹了一下茶杯，不紧不慢地看向他，“和周承泽。”
第60章
◎阿菀◎
对方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明显紧张了一瞬，但陈延什么也没有问，向莞也什么都没解释。
“那你好好玩。”
“好。”
*
9：50AM，山水庄园。
向莞刚坐球车进去，就看到了站在草坪上，朝她挥手的周承泽。
“向莞！这里——”
她没有回应他的挥手，只是一言不发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等到打球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上一世相处十几年的缘故，再次和他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即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也并没有觉得很尴尬。
而且出乎向莞的意料，这一世的周承泽挥杆，虽然没有上一世的他那么的娴熟，但也还算标准。
她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现在的他应该是还没有接触到高尔夫才对。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向莞抬眼看着球飞去的方向，淡淡道：“打得不错。”
周承泽笑着看她，两人之间的氛围难得有些松快：“梦里有人对我传道授业解惑。”
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她也笑了一下，没有说信或者不信。
半小时后，虽然两人都不是很累，但顾及到向莞的心脏病，周承泽还是提议去一旁的遮阳伞下休息一会儿。
从草坪去遮阳篷的路上，周承泽看向身旁的向莞，半试探半认真地问道：“向莞，你相信命运吗？”
她依稀记得周承泽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听到他主动提起命运，她有些意外，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却一直看着他，似乎是想听对方到底想讲什么。
她在等着他的下一句话，对面周承泽的声音却迟疑了好几秒。
“除夕那天，我在北欧跟你说的是真的。我梦到前世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梦里的我们青梅竹马，甚至再过几年就要结婚了……”
就连周承泽本人，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荒唐，因为害怕向莞不相信，或者觉得他是在装神弄鬼，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
见对方无动于衷，他忍不住用球杆轻轻戳了下柔软的草坪。
他在尴尬，对面的向莞却清楚他说的是真的，但看着周承泽手中的高尔夫球杆，她只觉得一阵讽刺。
上一世她心脏病发作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山水庄园，她濒死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周承泽却在安慰周欣怡。
这一世还是相同的地方，他却站在草坪上和她说着上一世的事情。
当时他安慰小姑子的那句原话，向莞至今还记得——“没事的，欣怡不要害怕。”
快死的是她，他却在安慰他的情妹妹，让她不要害怕。
对此向莞是恨过他的，但这一世的周承泽救过她两次，而且她也已经决定不再计较这件事情，因此对于他抛出的话茬，她也只是沉默。
但向莞心里也清楚，对于周承泽的试探，她是需要表态的。这一次的她没有再维持缄默，而是用一句话表明了她的态度：
“只是一个梦而已，梦境都是虚幻的。”
“……”
见向莞似乎不信，又或者是不想承认，周承泽也只能选择作罢。但他不是那么轻易就死心的人，还想最后试一下：
“阿菀，梦里的我也这么叫你。”
——阿菀。
这个称呼向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