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半句，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却让听到的向莞心脏刺痛，无端又想起前世，陈瑞霖一个人安葬婆婆的那个夜晚。
他用身上仅剩的五千块钱买了棺材，再买不起墓地，所以他把婆婆用棺材拖了一天一夜，才把她拖回李家村。
那天晚上，他把院里的土掏空，又把土填平，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
如今在他的眼里，她也‘背叛’了他，他还是只有一个人。
向莞百口莫辩，看着他崩溃，她的眼圈也有些隐隐的泛红。
她一言不发地任他指责，陈延却丝毫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加难受，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质问，声音却是满腔的委屈：“为什么要给他推荐斋记的红豆莲子羹？”
“……”向莞无话可说，只有苍白的道歉，“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话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等到下一秒又无力得像是断线的风筝，“这样我就真的觉得你喜欢别人了……”
“……”
陈延说完就要走，却被身后的向莞拦住：“你的情绪太激动了，不能开车，我送你去医院再回来。”
他没有再回头：“至少今天，向舒涵我不想看到你。”
“……”
他走后，向莞就一直呆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地的面粉，有些失神。
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在打打闹闹。
她打开手机，想再看一下刚才自己给蒋峻沧发得消息，却注意到短信里有条陌生电话发来的彩信。
她看了一眼，是护工发来的。
【向小姐，这是一周前，陈延婆婆让我给她拍的影像，说是如果……她去世了，就发到你这个手机号上。】
向莞沉默半晌，最终打开了那个影像……
第83章
◎葬礼◎
或许是因为录视频的时候，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视频里的陈延婆婆带着呼吸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大小姐，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我一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太太，这辈子没遇见过什么贵人，却没想到遇到了大小姐。
如果没有大小姐，可能我都活不到现在，都没有那个福分可以看着小延长大，念书上大学……”
说到这时她的呼吸有些喘，眼眶也有些湿润：“大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临死前老太婆我还想再厚着脸皮，求大小姐一件事。”
“小延虽然是我捡来的，但是却是我最放不下的。如果大小姐哪天不喜欢我们小延了，也希望大小姐可以偶尔，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还没录完，就传来了病房外陈延的声音，婆婆朝着护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收起来。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向莞看着停在最后一秒的婆婆，心情不免有些五味杂陈。
其实现在的陈延，就算没了她，也不会饿死，相反他和赵陆宇他们开的工作室，效益很可观。
他们去舒安家居谈合作的时候，她其实也是知道的。而且前世靠着双手白手起家的商业巨佬，又哪里是别人可以小觑的？
至于她和陈延的结局，向莞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暂时先顺其自然吧。
*
婆婆的葬礼，陈延并没有大办，来参加的只有一些他的朋友。
至于李家村的那些人，除了周承泽和周欣怡两兄妹，陈延谁也没有邀请。
婆婆低头弯腰了半辈子，那些人也从未正眼瞧过她，就算来了，也不是真心送她一程，大概率也是为了攀交情。
因此一周后婆婆的葬礼上，来的也就只有倪臻、赵陆宇，还有他大学的一些同学。
三人组也在这次邀请之列，至于向莞，她的邀请函是陈延通过沈飞扬给她的。
就算是三人组里最神经大条的蒋卓淳，也猜到了两人之间应该是出现了问题。
隔壁的长桌前，四人围坐在两边，沈飞扬和车南北还在斟酌该怎么开口，就听到蒋卓淳问道：“你和陈延是吵架了吗？”
沈飞扬&车南北：“……”
向莞对于好友的缺根筋也有些习惯了，直接就承认了：“我们分手了。”
蒋卓淳还想问为什么，就被一旁的车南北眼疾手快地用糕点堵住嘴：“你饿了吧？”
“……”
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聊天，另一间灵堂已经空了，刚好轮到他们四人过去祭拜老人。
因为是出席丧礼，四人穿的也都算比较正式，陈延站在灵堂的门口，朝着他们鞠躬，表示对他们出席葬礼的感谢。
几天不见，陈延的身形却消瘦得不成样子，即使穿着西装革履，也掩不住他脸上的憔悴。
好在倪臻和赵陆宇陪在他的身旁，向莞也算是放心了一些。
和感谢其他来祭拜的人一样，陈延朝着她说着相同的话，但他眼底的那抹疏离，却让她明白，两人可能再也回不到之前了。
另一旁，倪臻和赵陆宇则是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猜测两人分手，是不是因为学校里那些传言的事情。
‘你说他们分手是谁提的？’
‘肯定是向莞吧，毕竟陈瑞霖这么喜欢她，怎么可能提分手。’
‘我也觉得。’
向莞和三人组祭拜了老人，又起身朝着陈延鞠躬回礼，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又去隔壁吃丧饭了。
等到参加葬礼的人都祭拜得差不多了，倪臻和赵陆宇就去隔壁招待客人了，留下陈延一个人待在灵堂里发呆。
倪臻在确认丧饭的数量够不够，至于赵陆宇则是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后，皱眉出去了一趟。
等他回来时，陈延刚好从灵堂回来，赵陆宇却把他拉到灵堂：“李小花好像也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很社会的男人。”
听到这，陈延的眉头也皱了一下：“是不是染着黄头发？而且吊梢眉？”
“好像是。”赵陆宇也有些不确定，但见陈延不说话，他又问了一句，“你认识那个男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李耀祖来了。”
“李耀祖是谁？”
“李小花的哥哥，小时候一个村的。”
“难道是来祭拜你婆婆的吗？”
“应该不是。”
陈延还在思考李小花兄妹来这里做什么，就听到隔壁传来摔瓶子的声音。
看到从隔壁过来的倪臻，赵陆宇问道：“是谁盘子碎了吗？”
倪臻就是过来找他们的，他看着陈延，看着好友的目光有些同情：“李小花过来闹事了。”
陈延还没说话，倒是赵陆宇这个急脾气先发作了：“什么？她来闹什么事？”
倪臻扶额有些无奈：“她说陈延得对她负责。”
“……”
他们朝着隔壁走去，刚好就撞上了三人组和李小花对峙的一幕。
三人组虽然不知道向莞和陈延为什么分，但光凭着学校里的流言满天飞，他们理所当然觉得和眼前的女孩有关。
更别提她每句话都在贬低向莞，还说莞莞是小三。
车南北第一个气炸，和她互相揪着头发干仗，沈飞扬一开始还觉得一对二有些不公平，因此只是冷眼看着。
直到看到车南北的脸上，被李小花用指甲抓出了一道血条，她也没忍住下场和她撕了起来。
蒋卓淳则是在给两个人助威，后来周欣怡也莫名奇妙地加入了战局，场面混乱一片，却压根没有人劝架。
倪臻和赵陆宇从灵堂过来，看到这壮观的场面，对视了一眼，也默契地没去劝架。
至于陈延，他扫了一眼发现向莞不在，便朝着一旁的周承泽问道：“向莞呢？”
“李小花闹事之前，向莞接到公司的电话就走了，现在人应该在停车场吧。”
陈延皱眉扫视了一圈，发现李耀祖也不在：“你见到李耀祖了吗？”
“李耀祖也来了？没看到他啊。”
陈延没说话，心里却在思考李小花闹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对面的周承泽看着混乱的场面，又看了他一眼：“你快去找向莞吧，这里不会出事的。”
陈延见李耀祖不在这里，还真有些担心他去找向莞的麻烦，因此和倪臻叮嘱了一句，让他看着点，就朝着停车场走去……
*
另一边，停车场里。
向莞原本想参加完葬礼再回公司，但是因为合作的外企突然暴雷，需要她回去确认公关方案，她只能中途离开。
她用车钥匙远程开了车门，刚打算上车，就看到了对面有个男人朝她冲过来。
她原本也没认出来对方是谁，直到他开口向她索要赔偿。
“向莞——你那个小男朋友欺骗我感情，差点让我妹妹自杀，你得赔钱。”
向莞：“……”
她还没有找对方麻烦，麻烦倒是先找上她了。
她把车门关上，看着对面那个闻着纹身，又一头黄毛的男人，大致猜到了他可能就是李家村的李耀祖，也是李小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