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欠我一坛酒。”
怎么又变成欠她一坛酒了?
刑泽唇角轻弯,拿她这副样子没办法:“说是给我,其实就是给你自己买的。”
“是啊,”她扬起下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他伸手,亲昵地在她脸颊上弹了一下。
牧听语伸出手指挠了挠:“不过冰箱里那么多菜,你不要再买新的了嘛,先把那些吃完吧?不然好浪费哦。”
“剩的都是菜了。”
“哪有,我明明看到还有一些肉的。”牧听语想了一下,“家里有没有那种锅啊?”
她伸手比了比:“就是那种,煮火锅的,有两个耳朵的。”
刑泽听到这个比喻,没忍住笑了一下:“有。”
“那今晚吃清汤火锅嘛,”她笑眯眯地说,“刚好这几天吃的有点油腻,吃点菜下下火,好不好?”
刑泽哪里说得出“不好”,只得点了点头。
吃完饭,牧听语在门口和小狗玩了一会儿,消了消食。
刑泽洗完碗出来,她仰起头问:“小雨是不是有长大啊,感觉比我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哎。”
他点头:“小狗长得快。”
“它以后能长多大啊?”
“不知道。”
“我邻居家里也有一只大黄狗,我坐在门口的时候,它总是趴在我的脚边。”
牧听语坐在小板凳上,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就像小雨这样趴在我脚边,它很大一只,比小雨大十倍,但很乖也很老实。所以我经常偷偷留骨头给它吃。”
“当时我要去上大学,坐上那个三轮车的时候,它还一直在后面追,追了好久。”
她有些怀念:“好久没见到它了,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
刑泽没说话,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雨也很快会长成那样的吧。”
“会。”
牧听语弯起眼睛,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刑泽说:“再蹭蹭。”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在小板凳上转了半圈,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环住了他的腿,然后把脑袋靠了上去。
刑泽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抱法。
“准备当挂件?”
牧听语回答:“我在抱大腿啊,看不出来吗?”
她抬起脑袋,兴致盎然地对他说:“哎,你知道吗,刚开始你真的很凶,脾气看着也不好,我都怕哪一天惹到你了你不给我饭吃,为了保住我的长期饭票,我只能天天变着花样夸你。”
刑泽睨她:“所以不是真心夸?”
“干嘛曲解我的意思。”她有些不满,“只是那个时候你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嘛,我只能讨好讨好你啦。”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刑泽的眉眼,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着好多了。”
他抱着双臂与她对视,淡淡地说:“看着不好相处,怎么还喜欢?”
牧听语神情一顿,移开了视线:“你怎么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了?”
“是你说的,一开始。”
“......”
“所以,是真的吗?”
牧听语看着远处的石子小路,眨了眨眼睛:“你问的什么?”
刑泽垂眼看着她柔软的发顶,缓缓开口:“一开始就喜欢我,是真的吗?”
牧听语没想到他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不过,见色起意应该也算一见钟情的一种吧?
于是她转过头回答:“是真的。”
刑泽把她耳边落下的头发挽到耳后,声音有些哑:“好。”
牧听语奇道:“你看起来好高兴。”
“嗯,”刑泽挽发的手顺势下落一些,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下。
“我很高兴。”
-
夕阳缓缓落下,边缘即将沉入海平面。
刑泽收起了晒在后院的被子,重新给牧听语铺好,然后下到厨房开始处理今晚的食材。
他洗了锅,擦了电磁炉,把冰箱里的菜都拿出来摆在盘子里。
高压锅里煮的骨头清汤混合着胡椒和枸杞,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味。
他关了火试了一下味道,然后重新盖上锅盖。
两个煤气灶都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另一个锅里煮的是红枣桂圆羹,里面还放了白木耳,已经炖的糯糯的,牧听语回来就能喝。
等做好一切坐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反应过来看向窗外,不自觉皱起眉头。
拿起手机一看,离牧听语平常回家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
他当下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音响了很久,自动挂断了。
他无声地盯着屏幕几秒,然后拨出第二个、第三个......
依旧没人接。
他紧紧皱着眉头,动作很快地往下翻,翻出了庄任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那边依旧是冗长而冰冷的响铃。
随着响铃的时间越久,他心里越是升起一股烦躁。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冰凉的手机,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心头的烦躁。
好在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那边接了起来。
“喂,刑哥?有什么事吗?”
刑泽轻吸了口气:“你们下课了吗?牧听语呢,回来了吗?”
“啊?”
庄任的声音听上去很诧异。
“我、我们早就下课了啊,她那时候不就走了吗?她没回去吗?”
第40章 受伤 “找到你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温被抽走, 黑暗迅速沉入墨绿色的山脊线之下。
山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腐烂树叶、厚重泥土和某种霉菌的气味,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杂草和树杈胡乱生长, 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深山里的某处,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动静, 似乎是小孩的呜咽声。
声音在山里晃晃荡荡,久绕不散。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盖住了哭声。
“好啦, 阿力,不要哭啦。”
余力跌坐在地上,眼眶通红,哽咽道:“牧老师,对不起.......”
他的前方有一个深坑, 坑壁陡峭, 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狰狞的树根。深坑的最底部, 牧听语满身泥尘的躺在那里, 身上的白色T恤变得有些脏污,腰上还破了一道口子, 隐隐约约露出了带伤的皮肤。
他伸手抹了抹眼泪,手上的泥土沾了满脸也毫不在意:“牧老师,你在这里等我,我, 我去找绳子把你拉上来......”
“我没事,不要哭。”牧听语艰难挪动了一下, 斜靠着坑壁上凸出的大石块,“你力气还不够大,可能拉不动我。”
她问:“你认识路吗?回去找刑泽哥哥来, 好不好?”
余力带着哭腔点头,声音颤抖:“认识......我去找他.......”
牧听语缓缓伸出手,擦了擦布满冷汗的额头,露出笑容,声音很柔和:“好,现在天黑了,下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余力发着抖点了点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牧、牧老师,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牧听语吸了口气,本想扬声喊,但实在没什么力气,声音出口很微弱:“一定要小心,不要跑太快!”
回应她的只有余力沙沙远去的脚步声。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黑暗像有生命的活物,逐渐从四面八方涌进坑洞,掠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牧听语尝试着挪了挪脚,仅仅挪动一分,一股尖锐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脚踝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屏住呼吸,等疼痛缓过去才慢慢把气吐了出来。
她尽量保持下半身不动,艰难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裂了,可能是刚刚磕到石头了,她尝试摁了几下,没有反应。
完蛋了。
她想。
刑泽看到她没回去,电话还打不通,肯定要担心死了,说不定还会四处乱找。
但除了余力,没人知道她在这里。万一余力去家里找他,结果刚好和他错开.......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安分下来,静静躺了一会儿。
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开始尝试着用双臂撑起身体。
手臂估计也受伤了,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同时也没什么力气。
牧听语折腾了半晌,终于变成了俯趴的姿势。就这么一下,脚踝上的疼痛感都激得她冒出了不少冷汗。
坑洞里一片漆黑,她凭着感觉往刚刚落下的地方爬去。坑洞里面凹凸不平,她尽量翘起脚,不让它落地,很快力气就用尽了。
幸好之前有锻炼过,不然真的只能当一只躺平的柔弱小绵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