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和畏惧两者发出碰撞，胆子稍大些的还会凑过来闻一闻，不过也不敢凑太近，只是期待着或许头领吃饱了给他们留点肉甜甜嘴，最后在姜暮愠怒的吼声中退离。
头领太小气，他们委屈地躲在建筑后偷看，靠着那点飘来的香气解馋。
小孩子的世界总是充满童话因素，以至于在看到一个断了腿的老头在地上蛄蛹着爬过来时，姜满轻轻拍了拍爸爸的肩膀：“爸爸，老爷爷好可怜，给他一块钱吧。”
听到人类小孩的声音，丧尸老头叫的更欢了。
伸出手贪婪地想要触碰她的小脚，可惜距离太远只能嗷嗷叫。
姜暮比较小气，只给了他一脚。
老头叫不出来了，两个血红的眼珠依旧滴溜溜地在小孩身上转。
姜满终于品尝到了一丝害怕，从姜暮背上蠕动着跑到了男人的怀里，窝着不动了。
安静下来的孩子让姜暮驱散了烦躁，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城区被抛在身后，眼前的景象逐渐开阔起来。
他眺望四周，先前浓郁漂亮的后山如今缺了人类打理后不复原先美观，再加上末世后秋季干旱无雨，花草萎靡不振，已然显露出地皮。
一眼望去一片枯黄，男人如猎豹弓背一跃攀上一棵粗壮大树，红瞳锐利扫过隐蔽点，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男人低头，一只小白手笨拙地抓住了树上仅存的红枣拔了下来。
南方的红枣基本是细长状，青里透着点红，硬邦邦的质感。
被抓了包的姜满眨着大眼在男人面前摊开手，带点小孩发现新事物特有的雀跃音调：“枣枣～”
那颗枣子不大，但在小孩掌心映衬下就格外饱满。
一个不注意，滚圆的枣顺着小孩的手掌往下滑落，眼看着就要掉下去，青色的手掌准确地接住它。
姜满反应过来后哇了一声，那颗枣顺势塞到了她的嘴里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丧尸不爱听人类说话，即使是幼崽也不行。
姜满嘴巴小，枣大，口齿不清地含了许久也转不动，只能慢慢地使唤着牙齿一点点啃起来。
姜暮找到记忆里的某一处，夹着孩子滑下树跑了起来。
虽然快，但不颠。
姜满枣子啃了一半，刚想说话就被双手举起放在地上。
姜暮从破了个洞的口袋里掏出那瓶沐浴露，瓶身飘着小花朵，被浅浅的水面轻拍着，姜满的注意力被瓶身吸引住，这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口泉水旁。
伸手去碰，还有些烫。
平日里这是大爷们一大早就过来取水的地方，口感清甜还免费。末世来临之后这一处受到影响导致泉水温度攀升，成了一处隐蔽的温泉。
普通的动物避之不及，倒是有只乌龟大的青蛙试图偷袭人类小孩被姜暮趁机抓住舌头，以丢铁饼的标准动作甩飞到天上。
哇——
小孩从不吝啬在看到有趣场景时给予夸张的反应，她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另一只打退堂鼓的大青蛙，认真地跟它搭起话来：“它今天还能回家跟你一起吃饭吗？”
“咕——”
大青蛙不知道，大青蛙扭头就跑。
姜满又去看姜暮，男人面无表情地又从口袋里摸索出小孩塞给他的那块手帕丢给她。
原本的大象图案已经看不清，如今又回到姜满手里。
姜满并没有嫌弃自己曾经的小伙伴，挤了一点沐浴露后蹲下身认真地一点点搓洗着，时不时捏起两角提起看还有多少没洗干净。
她的力气不大，又不深谙清洗的手法，最后不过清洗了一点点灰尘下去，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脏了。
姜满看向爸爸，以前洗脸的时候都是爸爸拧干毛巾给她擦脸的。
变异爸爸接受不到姜满充满请求的可爱电波，扭头继续巡视周围可能存在的丧尸和变异兽，他的人类小孩只有一小团，吃不上几口就没了。
都是他的。
男人咽了咽口水，锋利的指甲在碑石上留下一道划痕。
姜满终于选择了放弃寻求爸爸帮忙的想法，好在她半年前就学会了自己洗澡，首先是脱衣服——
背带裤比较容易脱，卡通毛衣领口不大，毫无疑问卡在脑袋那，很闷，姜满用力往上揪着毛衣脸都憋得通红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她嗷嗷叫着爸爸，姜暮还以为身后有丧尸偷袭，目露凶光一回头，小孩冲天的毛衣挂在脖子上像个漏斗，摇摇晃晃地朝他求救着跑来。
姜暮一手捏住小孩的肩膀，一手扯毛衣，伴随着啵的一声毛衣和小孩分离开，只是锋利指甲没收住力道，肩膀处的毛线裂开，多了一个大洞。
姜满顶着蒲公英一样的头发，红扑扑的脸蛋，眼神迷茫地落在报废的毛衣上，又看了看爸爸。
丧尸面无表情地捏住了裂口，掩耳盗铃一般用完好的另一边盖住放在地上。
见她还盯着自己，男人又朝她低吼了一声。
这是在催她了。
姜满用脚指头试探着水温，随后大着胆子泡了进去，温度有点烫，姜满舒服得打了个喷嚏。
她洗了洗脸，好奇地喝了一口泉水立马呸呸呸，这个水不好喝还一股味儿！
玩够了就开始洗澡，姜满笨拙地把水浇在头发上搓了搓，有点干巴。
姜满爬出来坐在边缘处抱起沐浴露挤在掌心搓了搓，搓出来的泡泡从脑袋涂到脚，一丝不苟地涂满全身，最后变成了一个泡泡幼崽。
小孩总能自我愉悦，一会儿把手里多余的泡泡捏成粑粑状，一会儿又捏糖葫芦，最后朝着姜暮的方向吹泡泡。
“爸爸，你不洗澡吗？”小孩声音泡得都软绵绵的，拉扯着丧尸的神经。
姜暮站远了一点，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回答。
姜满自己洗干净后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披着湿漉漉地头发一边扯着露出白嫩肩膀的毛衣跑到爸爸身旁。
洗干净的小孩一股甜香味，闻起来更香了。
姜暮的眼神在扫过裂开的毛衣后快速转移了视线，他看了看白嫩的孩子又低头握了握血污的手掌，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走到泉水边胡乱地搓了搓。
残留的泡泡让他搓洗起来更干净，至少姜满愿意牵住捏爆心脏的那只手了。
秋风拂过，一大一小走在枯树林里，从身后看去很是温情。
再次路过那棵枣树姜满停了下来，她抚摸着干枯的树干表示感谢：“红枣很好吃！”
姜满从指尖挤出几滴水给枣树，又注意到另一侧要枯死的小草，大方地也给了两滴。
“要好好长大呀。”
等人走之后，那株枯草如年迈老人摇晃着枝条，瞬间生长出了花苞，最后慢悠悠地拔出根须跟了上去。
第5章 爸爸？
回去的路上姜满打了两个喷嚏，发尾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男人眯着眼警告周围靠近的丧尸，弯下腰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
不同于刚才配合小孩慢吞吞的步伐，他现在的速度更像是报复性的奔跑，等到了目的地姜满的头发都干了一大半。
身后跟着的小草好不容易追赶上来，再抬头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被草念叨的小孩已经被塞回休息室里，她垂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床上，顶着一头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又打了两个喷嚏。
久远的人类记忆被勾了出来，大事不妙袭上心头。他再度打量着姜满，小孩两腮泛红，眼睛迷蒙地打了个哈欠。
男人凑近一些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除了沐浴露的甜香味，还有从人类身体里散出来的微弱病气。
普通丧尸对食物来者不拒，但他们也能从中分辨出哪些食物味道会更好。
站在丧尸阵营里的姜暮不得不感叹人类的脆弱，不过吹了一点凉风就不如原先美味，小孩身上的肉就不多，再瘦下去就得磕牙了。
他冷着脸翻着柜子，找出一块超市里用来作为赠品的蓝白毛巾盖在了姜满的头顶上。
姜满打瞌睡，和从前一样耍赖似的躺在床边：“要爸爸擦。”
这一次姜暮没有像之前那样不耐烦，他收起了锋利的指甲，目光扫过裂开的毛衣时动作下意识放轻。
小孩的脑袋硬中透着软，仿佛只要用点力气就能捏爆。
他的力道控制得并不算好，但姜满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男人机械地擦拭着，偶尔挑起一撮头发感受一下湿度，直至姜满沉沉睡去时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休息室里没有窗户，秋天的温度随着日落缓缓下降，床上的小孩哼唧两声蜷缩着腿抱住了自己。
姜暮伸手碰碰她的脸颊，有点凉。
人类很怕冷，明明洗的是热水澡，但因为吹了一会儿凉风就被病-毒侵袭，男人盯着她好一会儿，难免担心她被丧尸病-毒给吞噬成为自己的同类。
好在这里的超市并未被完全搜刮完毕，姜暮在柜子里找到了一床叠起来的厚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