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染沉沉吐了一口气，麻绳还真是只会挑细处断。
她目光落在小女孩熟睡的脸上，稚嫩可爱，只觉得这世界对她的恶意太大。
思考片刻，时染问：“我能带她走吗？”
陆远舟轻笑，明显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
“陈钦那边已经找人问了收养手续，我们不太适合收养，但可以走点关系，带她回陆家没什么问题。”
“你想养着，倒是可以的。”
“只是染染，养孩子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带她回去，你若是担心她以后的生活和去处，有我在，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给她安排最好的。”
“但你若是想带在自己身边养，你要知道一个母亲，需要承担很多责任。”
若是在从前，陆远舟倒是不会说这么多。
时染善良又有责任心，他一向清楚。
但是现在，她自己尚且记忆混乱，有些利害，还是要说明白些。
时染抿唇，自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我考虑考虑……”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一道温和的嗓音打断：“不用考虑。”
时染疑惑抬眸，程云正站在房门处，眼睛湿润地看着她。
年过半百的人，却仍美丽优雅，一双眸子满是疼惜慈爱。
时染想，这才是母亲。
她虽然认不出程云，却觉得她熟悉可亲，定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程云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时染记忆混乱的事情。
所以主动出声提醒：“染染，我是程姨。”
时染起身，主动过来抱住她，她身上的味道和怀抱，都很熟悉。
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的确很像是迷路的小孩，看到母亲后扑进她怀里的安心时刻。
她也是有大人撑腰的小孩，那些醒来后的未知和迷茫，在这一刻才真正被抚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程云轻声开口，像是在安慰时染，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今年对陆家来说，是多事之年。
家人平安，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
“这个孩子，你们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吧，你没空带，可以让她住在老宅，我养着就好。”
程云进门前正好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
孩子的事情他们是商定好了，还需要等瑶瑶醒来，问一问她的意见。
陆远舟去办出院手续，程云跟出去。
走到人少的地方，她才开口：“明家的人今天去过老宅，来这边了吗？”
第293章 就要三十万
“没有来这边。”
听到陆远舟的回答，程云微微放心，明家再猖狂，还不敢直接跑来责问陆远舟。
程云：“前几天的时候，陆叔公回兰城了，我来这边的时候，已经联系过他，明天上午他直接去北江。”
“远舟，我自知是我们夫妻俩亏欠你和小染，但如今明家的问题不得不解决，可明小姐又确确实实救了你，网上的消息我也让人查了，明家的确有在背后推波助澜。”
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让程云有些不喜，尤其今日因为地震，送来的伤员接连不断。
走廊里，急救室，病房前，甚至是外面，都有低低的啜泣声，听着让人心口发闷。
“大嫂，我们是一家人，没有连累一说。”
陆远舟温声宽慰她：“明家的事情，我在考虑解决，你和大哥放宽心，身体最重要。”
“你也不用担心舆论问题，明霏帮我，我自会送上相应的谢礼，和明家那些不讲道理的诉求并不混淆。”
程云低低叹了口气：“一定一定不能影响了你和小染地感情，你们能在一起，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困难，该是苦尽甘来的时候了。”
“出院手续我去办，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晚点等那个小娃娃醒了，若是她愿意跟我们走，我先带她回北江，确认你和小染没事，我就放心了。”
陆远舟点点头，把各种单子给了程云，然后转身去了明霏那边。
病房这边，时染趴在床边打瞌睡。
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手，时染惊吓睁眼。
瑶瑶怯怯看着她。
“对不起，我有没有吓到你？”时染温声询问。
小姑娘摇摇头。
“你叫我是有事情吗？”
“嗯。”瑶瑶点头。
“要喝水？还是饿了？或者想去卫生间？”
时染询问，但小姑娘都摇摇头。
她沉默后，瑶瑶反而又开口了：“妈妈呢？”
时染拳头握紧又松开，来来回回最终握紧。
“她……”
“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像爸爸一样？”明明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却成熟的像是大人。
想起陆远舟说，瑶瑶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关于去很远的地方了这样的话，应该是她妈妈教的。
时染抿唇，片刻才点点头：“对，去了很远的地方。”
“那这次，瑶瑶要等到几岁，才能见到她？”小姑娘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问着。
时染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和蔼可亲：“从前妈妈告诉你，几岁可以见到爸爸呀？”
“十岁。”
她眨眨眼睛，掰着手指慢慢数着：“瑶瑶已经三岁了，还差……1，2，3……7岁，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妈妈呢？妈妈要等到几岁才能见到？”
时染抿唇，沉思片刻：“和爸爸一样，都等到十岁，就可以见到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似在很努力地理解这些东西。
等了一会，她笑，语气欢快很多：“太好了，妈妈果然很爱瑶瑶，她离开的时间，比爸爸要短。”
一句话，惹得时染鼻尖酸涩。
她伸手揉了揉小姑娘软乎乎的脸蛋：“你愿意跟我走吗？像你从前和妈妈一起生活那样，和我一起生活？”
瑶瑶歪着小脑袋，明显不是很懂。
“像妈妈那样挣钱，送瑶瑶上幼儿园吗？”
她们母女没人管没人问，瑶瑶母亲一边挣钱，一边带孩子，很是辛苦。
三岁了，是该上幼儿园了。
时染点点头：“对，送瑶瑶上幼儿园。”
“你会一直陪瑶瑶等爸爸妈妈吗？”
时染点头，目光真诚带着爱怜：“会，会一直陪着瑶瑶。”
瑶瑶看着她，伸手抱住她的脖子：“你的眼睛很像妈妈。”
这下时染彻底忍不住，湿了眼眶。
她把小姑娘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我以后，也像妈妈一样陪着瑶瑶长大，好不好？”
程云回来的时候，时染正陪着小姑娘吃水果，两人看起来其乐融融，真有几分母女的感觉。
见她过来，时染起身：“程姨。”
她递过来切好的水果，程云看了一眼，接过来。
时染这模样，比之前乖巧很多，但是少了些活泼。
程云也能理解，因为忘记，现在自己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她心里一时还有些感慨。
转念又觉得，人健健康康的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这孩子，你问过了吗？愿意跟我们走吗？”
时染点点头：“愿意，她这边也没什么亲人了，等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她话音还没落下，病房门就被猛地推开。
“就是你们要带走我孙女？”为首一个老太婆，脸上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模样。
时染蹙眉，本能地将程云护在身后：“你是谁？”
“是赵瑶她奶奶，我听说有人想带走我孙女，就是你们吗？”
老太婆看着面前两人，一看就是要面子的有钱人。
没想到赵瑶这死丫头还挺有福气，居然瞎猫碰上死耗子，被这么一户有钱人救了，还想要领养她。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老太婆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有钱人？
那不得要来点？这福气不能都让赵瑶这死丫头享了！
“你想做什么？”时染皱眉，这明显来者不善。
老太婆身后还跟着个老头，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是一家人？
程云怕吓到孩子，把瑶瑶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小孩子的情绪。
老太婆嘿嘿一笑：“不想做什么，就是我这宝贝孙女，我家养了三年，不能你们说带走就带走，怎么着也要给我们点补偿！”
时染觉得可笑，他们明明对瑶瑶母女不闻不问，现在居然能厚着脸皮说照顾？
还要钱？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从来没有管过瑶瑶母亲？”时染神情冷漠，面对对方几人，气势却不输分毫。
老太婆瞪着她，自己在村里撒泼打滚惯了，还能怕这么一个黄毛丫头？
至于后面那个，一看就只好面子的富太太，肯定拉不下脸面吵架。
这么一想，她气势更足：“那她赵瑶，也是我们赵家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带走，不给钱，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不然咱们就去闹，闹到村长，不对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