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开关，谢知栀忍着喉间的哽意：“……丛樾哥，我有点不开心。”
“嗯，哥哥知道。”
棒球帽落在她头顶，遮住大半张脸，丛樾抬手抵住她后脖颈，往前一带，抵在自己腰腹：“小屁孩，哭吧。”
谢知栀侧了侧脸，靠着他，哽咽道：“你们能不能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不是小孩是什么？”
丛樾笑了声：“小孩才爱哭。”
谢知栀可怜巴巴哭着没声，豆大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其实她能接受的，能接受梁曼虹和谢山檀以后都会有各自的新家，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有点缓不过来。
哭了几分钟，喉咙都哑了，她干咳几声，感觉到丛樾在给她顺背，脑子里突然想到妈妈说过的那些话。
——这么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该有多难过。
“丛樾哥，你是不是也很想哭？”
“？”
“现在到你哭了。”谢知栀大方地说，“我也可以给你靠。”
“……”
“谢小迩，看到那些落叶了没有？”丛樾慢悠悠地说，“那么多叶子都长在同一棵树上，换季的风一吹，散的散，落的落，到最后都分开了。”
但迎着风，还是逆着风，方向是可以自己选的，没有谁会一辈子依靠别人。
都要长大。
沉默了好一会儿。
谢知栀吸鼻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不是你说的——”
丛樾：“你是例外。”
她
愣了下：“嗯？”
空旷的长路一阵风穿过。
丛樾眉梢轻抬，碎发被风吹乱，他缓慢蹲下，抬眼仰视着谢知栀，坦荡又干净的神情。
微微歪头，眼里落着月光：“记住了，你在丛樾哥这里，和别人不一样。”
只要你在，六号行星就永远转，丛樾会选择坚持下去，前方就不是希望渺茫。
第13章 男朋友你祖宗挺满意。
谢知栀神情滞住片刻，迟疑道：“你是说我一辈子都可以依靠你么？”
两人四目相对。
丛樾唇角弧度渐深：“是这个意思。”
“我不要。”
“？”
谢知栀担心地想了下丛樾目前的处境：“你是无业游民，最后还得我养你。”
虽然她是愿意的。
但小白脸不太好听。
“……”
丛樾掐她脸：“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人话。”
还非得强行让人依靠么？
谢知栀无奈妥协：“好吧，那我以后少吃点，你别太有压力。”
丛樾气笑了：“谢小迩，从以前到现在，我就没把谁当祖宗伺候过，你是头一个，懂么？”
谢知栀坏心情散去：“哦，那你祖宗挺满意。”
“……”
“还有，给你养点肉不容易。”丛樾指腹擦去她下巴处的眼泪，“别让我白费力气。”
听说喜欢的人抹去的眼泪成为天上星光，那些零零碎碎的欢喜，会拼凑成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时光银河。
以前哭的时候想成为一个橘子。
但现在她想成为月亮，住进他的眼睛里。
回到家，谢知栀小声说：“丛樾哥，明天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吧。”
丛樾偏头睨她：“怎么想的？咱们家还没穷到这种地步。”
“……”
“那我帮你洗衣服。”
她刚才把他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谢知栀神色格外认真，丛樾没说什么，答应让她洗，满足一下小孩奇奇怪怪的愧疚心。
他脱衣服，外套里面穿的是白色T恤，腰腹的位置有很明显的湿渍，布料紧贴在皮肤上，精瘦的腹肌若隐若现。
谢知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丛樾挑眉，想了下，还是先回了房间。
晚上洗完澡，谢知栀手洗这件T恤，挂在自己房间的阳台，风一吹，和白裙子飘在一起。
一夜无梦。
-
假期结束后，谢知栀回学校上课，依旧过着刷题考试，周末回琉璃巷的日子，丛樾还是很忙，不常在家，七总长胖了不少。
那些烦心的事暂时抛之脑后。
这天早晨，谢知栀下车，径直往校门口走，叶子从另一边朝她跑来：“学霸早！”
“早。”
叶子点开手机相册：“惊天好消息，我刚才过来拍到一个超级帅的大帅逼，冷脸打方向盘倒车的样子好酷！”
谢知栀看过去，眼熟得很，她含糊道：“还行吧。”
“这还行，学霸你要求太高了。”叶子进入自己的贴吧账号。
谢知栀：“你在干嘛？”
叶子：“海底捞啊，向广大网友求个联系方式，千里姻缘一线牵。”
“……”
“用不着这么麻烦。”
“嗯？”
谢知栀语气平静：“他是我哥哥。”
“？？”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了几秒钟。
“啊。”叶子有点尴尬，把照片删了，“原来是熟人，那算了，我下不去手。”
教室里的同学都在补作业，左高翰罕见来得挺早，坐在数学课代表身边单方面说着话。
叶子一脸看透的表情，偷偷拍了张他俩的背影照，趴在桌面：“学霸，你哥哥居然长那样？每天面对那张脸难道就不会春心萌动吗？”
“……”
“我是说就不想谈恋爱吗？”
谢知栀咬着牛奶盒吸管，瞅了眼黑板上的排课表，漫不经心：“不想，看不上。”
叶子非常理解：“说得也对，我要是有那样的哥哥我也看不上学校里的歪瓜裂枣，余生的择偶标准直接拉高两个度都是低的。”
“而且仔细看有点渣，他的人生一定很忙。”
谢知栀疑惑：“忙？”
叶子比了个手势：“长得就像会同时谈八个女朋友的样子。”
“也不一定。”
谢知栀正色道：“有可能是十个。”
“……”
下午体育课，和隔壁的五班一起上，跑完步后老师让男生搬器材去新仓库，女生自由活动。
谢知栀蹲在树荫下看虫子到处闲逛，几个女生在旁边打排球，她总感觉有一道凉飕飕的视线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
她抬起眼皮，凭着本能锁定左后侧方的一个女生，长卷发，脸不错，身材也行，很瘦。
“她是谁？”
叶子顺着谢知栀的方向看去：“那是廖元涛新交的女朋友，叫于卉。”
“哦，挺般配的。”
也不知道两个人抱一起会不会觉得硌得慌。
叶子嫌热：“我去小卖部，你喝什么？”
“柠檬水。”
两分钟后，那道视线再次投来，谢知栀可以确定了，于卉看的人不是她，而是独自坐在石凳上的尹欣。
下一秒，那颗脏兮兮的球重重地砸到尹欣脚边。
于卉拨弄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十分恶意的笑：“尹同学，把球捡过来。”
尹欣脸色煞白，站起来想要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于卉的两个同伙很快挡在她面前：“聋子啊，卉姐叫你呢。”
尹欣退后一步，低着头：“这是你们的球，而且……我并没有义务帮忙，不是吗？”
“他妈的叫你捡就捡，这么多废话是吧？”
于卉神情愈加恶劣：“不捡也行，那咱们放学后慢慢捡，让你捡个够。”
尹欣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侵体，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跟这些人无冤无仇，却总是被想着法子找麻烦，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吵够了没有？”
于卉下意识开口：“什么？”
谢知栀眼眸漆黑，淡声说：“够了就滚。”
这么好的天气逼逼赖赖个没完，下一道累劈死你就安静了是吧。
“有病啊，我没跟你说话。”于卉眼神打量她，长得挺不错，确定之前没在学校里见过，讥讽道，“要滚也是你先滚。”
谢知栀皱起眉，表情不耐地侧过头，看向转角处：“陆老师，她有话跟你说。”
于卉：“……？”
陆云帆正巧经过，拎着两本书和三角尺，笑得和蔼可亲：“同学，你有什么事？”
于卉：“我没，没——”
谢知栀：“她说捡不着球，让老师你帮她捡。”
于卉猛地瞪大瞳孔：“？！！”
他妈的这女的到底什么野路子！
于卉脸色难看，赶紧慌张地摆手：“不用不用，老师我可以自己捡。”
谢知栀：“她说老师你要是不帮忙捡，放学就让你捡个够。”
于卉：“？？！”
他妈的这女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在场的气氛诡异至极，透着些许灰谐。
陆云帆敛了笑意，看着所有人：“老师希望一中的同学们都可以友好相处，共同进步，有什么事情一起公开解决，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