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奇怪氛围渐渐烟消云散,两人接着又聊了好几句,眼看着宿舍门禁要到了,她拎着蛋糕下车:“丛樾哥,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
“嗯。”
丛樾降下车窗,看她往学校里走,很快隐入一条黑暗的小路。
他独自坐在车里,什么也没干,就抽了支烟,捞过中控台的手机点开和谢知繁的聊天框。
&:[兄弟不好意思,我刚才跟你妹用了同一个勺子。]
这不脑子有病吗?
谢知繁一句话不说就能连夜飞过来吧。
&:[你跟你妹用过一个勺子吃蛋糕吗?]
大半夜突然问这种问题像话吗?
人家亲生的,你管呢丛樾?
丛樾叹了口气,删掉这句话后熄灭屏幕,轰了一脚油门,原路返回家。
谢知栀洗完澡,长睡裙外面拢了件披肩,舍友已经睡了,她散着头发,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台灯,轻
手轻脚地坐在桌子前打开购物袋。
像打开珍藏的宝藏。
她齿间轻咬着用过的勺子,把蛋糕和草莓一起送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蔓延整个口腔。
她眼角扬着笑意,慢吞吞地咀嚼,手心托腮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今晚的月亮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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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晚自习,丛樾准时接谢知栀放学,两人开车去了一家烧烤摊吃东西。
丛樾掀开像宽粉条的透明帘子:“陈姨。”
“诶,阿樾来了。”里面厨房蹲着一个处理肥鱼的中年女人,围裙上都是银色的鱼鳞片,听见声儿就往外探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后侧站着的小姑娘,一顿:“女朋友?”
丛樾看了眼谢知栀,在架台上拿了两副一次性碗筷:“不是,妹妹。”
陈姨擦了擦手,不好意思道:“小姑娘长得漂亮,没看你穿着校服呢,就顾着看脸了,别介意啊。”
谢知栀:“没关系。”
“你们坐,里边都是干净桌子!”
丛樾拆了筷子,刮掉上面的木渣,和碗一起放到谢知栀跟前,然后用手机扫出桌角的二维码,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谢知栀翻着菜单:“你经常来这里么?”
丛樾说:“嗯,刚才那个是陈姨,这家店老板娘,夏进宝的舅妈。”
谢知栀抬头,瞄了眼店外那块竖着的,发着红色亮光的招牌——发财小宝烧烤店。
很快,陈姨端过来一份凉面,又来了一波客人,没空坐下说话,接着忙去了。
丛樾回头看了眼:“小迩,菜上了先吃。”
“好。”
谢知栀往面里加醋,看着丛樾走过去帮忙,站在烧烤架后头烤鸡翅和茄子,一股滚滚浓烟往上飘,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翻着面。
陈姨在旁边串牛肉,动作很快:“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个妹妹。”
她突然想到什么,惊讶地问:“私生子?”
“……”
“高中同学的妹妹,过来读书,我得照顾着。”丛樾偏了偏头,“上回我带过一个人,在这儿喝酒,那是她亲哥,您不记得了?”
陈姨哦了声:“我可记起来了,那个高高的小伙子,兄妹两人长得是有点像的。”
她又拎了一袋子肉,给客人结账回来:“你们那个机器人搞出来没有,怎么样了?”
丛樾垂着眼皮,把烤好的鸡翅分装盘子,留了几串:“还行,年底能完成中期了。”
“那就好。”陈姨脸上露出笑容,看了看丛樾,捏他手臂,皱眉,“都瘦了。”
丛樾笑了下:“没有的事,您别瞎操心。”
“改天我炒几个菜,给你们送过去。”
谢知栀吃得慢,丛樾忙完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吹着碗里的粥:“有点烫。”
“先吃这个。”
丛樾把刚才烤好的鸡翅给她,去厨房后面的小杂物间里找到一个猫咪形状的手持电风扇,开到最大档位,立在桌面吹粥。
夏进宝大咧咧地掀开帘子,一屁股坐在丛樾旁边,抛媚眼地说:“樾宝,我也要吹吹。”
谢知栀:“……”
丛樾额角一跳:“你再贱一下试试?”
庄达坐在谢知栀旁边,倒了杯水一口气干了:“刚才在停车,有个邻位的妹子问他要微信,这不正好发情了。”
“什么叫发情,这叫桃花。”夏进宝去厨房拿了自己的碗,“人家想泡我,我还能不给泡啊。”
丛樾冷笑,慢悠悠地说:“让你的桃花有空挂个眼科吧。”
夏进宝:“丛樾,我昨天去庙里,顺便给你求了一挂,你猜猜是什么?”
“?”
谢知栀吐掉鸡趐骨头,好奇地抬眼,看夏进宝一脸正经地胡诌:“年近三十,孤独终老,要想求妻,白日做梦。”
“……”
陈姨刚给客人上完海鲜锅,听见里头噼里叭啦一阵响,还有夏进宝凄惨的嚎叫——“嗷嗷嗷嗷!我错了错了,樾哥!我真的错了,全他妈是我瞎编的!”
她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又作死。”
第15章 男朋友她不要你了
周末,谢知栀下楼吃早餐,丛樾在落地窗前单膝蹲着,往七总的碗里倒碎骨头干和狗粮。
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薄款宽松T恤,风吹进来,布料贴在后背,宽肩窄腰,还有隐隐现出的脊柱沟。
谢知栀突然想起脊柱沟有个别名,被称为美人沟。
是挺美人的,她想。
过了几分钟,有人按门铃,她放下筷子去开门,看清栅栏外站着的人,愣住了。
长发,大波浪。
女生妆容精致,一身粉红色连衣裙,看见她的同时也愣了几秒,退后两步重新确认墙上的门牌号:“……你是?”
谢知栀回过神:“你找丛樾?”
“对,他在家吗?”
“嗯。”
谢知栀走出去,拉开栅栏,侧身让了个空间。
女生朝她点头,走进去,七总像是认识她,一边吃一边摇尾巴:“好久不见!”
谢知栀敛了敛眸,坐回餐桌边吃东西。
丛樾瞥了眼女生:“你来这儿干嘛?”
“当然是找你有事啊。”女生指了指客厅,“在这里说?”
丛樾抬下巴:“书房。”
谢知栀低着眼,一点点撕着面包皮吃。
时间好像就此变慢了,一分一秒都拉得很长。
等她吃完,往杯子里接水的时候他们出来了,丛樾穿了件外套,女生轻松背着手跟在后面。
丛樾:“小迩,哥哥有急事出去一趟,中午想吃什么发微信,给你点酒楼的外卖。”
“不是……”
门被关上了。
谢知栀握紧水杯,发愣地站在原地,听车子轮胎摩擦地面,驶出公路的声音渐渐远去。
然后,哽住喉咙里的话才慢慢说完:“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游乐园的吗?”
“汪!”七总半躺着,咬她裤角。
谢知栀抿直唇,拎开它,没好气道:“你主人是个花心男,你也是个花心狗。”
她一字一顿:“狗、男、人。”
七总尾巴无力垂下:“……汪。”
谢知栀回到房间,把门给锁上,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干瞪眼,过了好半会儿,她起身从柜子里拉出行李箱。
在衣服最下面翻到一个白色的东西。
她夜里睡得太沉,早上起床头发就会翘起来,用水弄不平整,除非重新洗头,熊秋送了一个小型的卷发棒,收拾行李时随手塞了进去。
谢知栀坐回梳妆台,扯着电线插上电源,在手机上搜教学视频,认认真真地看,等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温度差不多了。
她散下头发,绕着食指取了一缕,右手拿着卷发棒往上圈,小心翼翼地按照视频操作。
就这么重复着卷完最后一根,谢知栀沉默地看向镜子,像动漫里的爆炸头。
乱七八糟。
什么都不是。
谢知栀沮丧地梳了几下,没想到更爆炸了,她终于放弃,盯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我不会卷大波浪头发,不会化很漂亮的妆,不喜欢粉红色,这些都好难,比做大题难多了。
我那么努力,却还是,慢了一步。
晚上八点多,戴希予踩着细长的高跟鞋:“你去哪里,载我一程行不行啊?”
丛樾绕到驾驶位,上车,锁车门。
戴希予傻眼了:“不是吧,我有毒吗?”
丛樾插上车钥匙:“有事,不顺路。”
“我都没说要去哪里。”戴希予也不强求,提醒道,“下季度的参赛主题我发你邮箱了。”
“行。”
“就不能加个微信吗?麻烦死了。”
每回都只能通过邮箱联系,还是她单方面发。
“我不加其他女的微信。”
“……”
丛樾:“还有,上次的照片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