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卉靠墙摆弄手指甲，眼里全都是对她的不屑：“你想干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
谢知栀说着，一把拽过于卉的衣领，因为没想到她敢在学校里面动手，于卉完全没有防备，整个人掌握不了平衡感，被动地往前扑。
很快又被谢知栀一巴掌拍回去。
“你他妈的——”于卉跌坐在地，又狼狈地被拖着往外走，鲜红色的指甲抓她的手背，“你是不是疯了？！”
出了五班教室，谢知栀像拖尸体一样拖着于卉，一路穿过走廊，最后在两栋教学楼的连廊中间停下，栏杆处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谢知栀把人甩地上，慢悠悠地蹲下，虎口捏住她下巴：“让那个女生去我宿舍借书的是你吧？”
然后，撞倒那瓶水，看到了她耳朵的助听器。
于卉手肘刮到地面，她疼得嘶了一声，颤着身体爬起来躲开，毫不掩饰的眼神看着她：“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不是喜欢助人为乐吗？那就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残疾人，看看那些人的眼睛，有谁会帮你？”
谢知栀没说话。
于卉的笑容格外灿烂，极其恶劣：“谢知栀，老师引以为傲的得意学生，是一个身体有残缺的——聋子。”
谢知栀脸上没什么表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瞳孔黑得深不见底，缓缓点了点头：
“机会给了，你不珍惜啊。”
于卉吞了吞口水，刚想跟着站起来，腰都没来得及站直，谢知栀左手拉扯过她的头发。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你呢？在所有人面前永远保持最漂亮形象的于卉，是不是很害怕这张脸毁了？”
于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终于哭了：“你敢……”
“我这个人很公平的，你揭了我的伤疤，必须得付出点代价。”谢知栀轻笑了下。
说完，猛地按着她的后颈，下一秒，于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额头撞向栏杆——
一阵尖叫声刺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叶子拎着三杯奶茶小跑回到学校，穿过操场时一个女生不小心撞到她的肩膀：“啊，都洒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生道歉。
叶子皱眉：“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我赔给你可以吗？”女生样子特别着急，“留个联系方式，我晚自习前一定给你。”
“怎么了？”叶子看她。
女生在便利贴上写电话号码：“高三有两波人打架，贴吧都快爆贴了，我手机关键时刻掉链子，得赶上第一现场，先走了啊！”
“等等。”叶子拉住她，“是哪两波人？”
“高三一班的谢知栀和左高翰。”
剩下的两杯奶茶轰然落地，叶子愣了几秒，拨腿抄近道往教学楼一班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叶子赶到的时候围观的学生都已经散了，各班教室都关着门的，连廊上的邵诚和陆云帆蹲在痛哭的于卉两边，大概说着什么安慰的话。
谢知栀站着，手揣在校服兜里，拿出一颗锡箔纸的软糖，表情淡漠地吃下去。
于卉除了头发乱，眼妆花了之外，根本没什么事。
跟在叶子后面过来的女生一脸失望：“我还以为至少会见血呢，贴子里描述的根本不符，到底谁乱造谣！”
叶子问她：“贴子里怎么说的？”
“乖巧学霸谢知栀恶魔化身，势必要在学校众人面前拿第一滴血。”
“……”
叶子气得头疼：“第一滴血是这么用的吗？”
“就是，差评！”女生走了。
-
办公室里。
靠墙站着一行人，左高翰脸上挂彩，额角青肿，虽然伤势不容乐观，但也不忘炫耀战绩：“学霸，我一对三打赢了，牛逼不？”
谢知栀转头看了眼站她旁边的其他三个人，伤得没那么重，但手臂和脖子几乎都是抓痕，头发全是湿的，伤得很滑稽。
“牛逼。”谢知栀说。
“谢谢。”
“……”
邵诚叉着腰来来回回地走，拍桌子怒吼：“左高翰你这么喜欢说话是吧？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知道错！竟敢公然在学校里闹事打架，简直反了天了你们！！”
陆云帆站在办公桌后面翻着学生资料，打电话通知家长来学校。
他翻到谢知栀的页面时停顿片刻，睹了眼现阶段监护人的电话号码，走到办公室外面拨了过去。
电话打了第二个才接通。
陆云帆笑道：“你什么时候当起家长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丛樾：“说完没？说完我拉黑名单了。”
“……”
陆云帆说正事：“你家小孩闯祸了，来一趟吧。”
丛樾那边机器运作的声音骤停：“她受伤了？”
“刮了点皮。”陆云帆看了眼办公室，“挺淡定的，这会儿在偷偷吃糖。”
“……”
丛樾：“我现在过去。”
……
“十八班的班主任还有事，下午回来，对面空教室站一排对着墙，晚点收拾你们几个！”
邵诚走了两步，手指着左高翰：“还有你，也给我过去站着！”
左高翰无语，跟着出去了。
剩下两个女生。
邵诚沉默地看着谢知栀，深深地叹气，他实在想不通明明品学兼优的学生怎么会如此冲动。
“好疼……老师你到底管不管？”于卉在哭。
“这不是正管着吗？”邵诚又一次叹气，痛心疾首道，“谢知栀，你跟老师说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还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
于卉瞪大眼睛：“老师，你怎么还关心她学习压力啊，没看见我成这样都是拜她所赐吗？不能因为我不是你们班的就这么偏心吧！”
邵诚说：“老师能偏哪儿去，这不是得先问完她再问你！挨个来，你急什么？”
谢知栀眨了眨眼睛：“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她愿意道歉，我可以考虑不再追究。”
“？？”
“谁要跟你道歉了？”于卉气得发抖，“是你先动手的，要不要脸啊！”
邵诚背着手站在两人中间，于卉头发也弄好了，全身上下没破点皮，倒是谢知栀手背以上都是指甲划出的红痕，深浅不一，有两个地方隐隐渗出血珠了。
他想了想，沉默好几分钟，拉过谢知栀到一旁，声音放得很低：“我刚才跟其他同学了解一些事情经过，老师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在大家面前动手就失了理，爽完了现在不好收场啊，这样，你先假装跟她服个软，接下来老师来解决，行不行？”
谢知栀听左高翰说过，邵诚虽然脾气凶，但是护短，难怪班里的人都跟他处得像朋友。
“老师，谢谢你。”谢知栀说，“但我还没爽完。”
“……”
姑奶奶，你还要怎么爽？
谢知栀扫了眼于卉：“还有前几天贴吧的匿名贴子是你发的，说残疾人都有心理疾病，让正常的人群远离他们。”
邵诚一听，没憋住火：“于卉同学，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于卉：“难道不是吗？有病又不会写脸上，我好心提醒大家交朋友有什么错？”
“你有资格歧视他们？”谢知栀语调缓慢，“比起来，你才是真正脑子有病的那个。”
“匿名发帖的人多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发的。”于卉瞪着她。
“要证据是吧？”
门外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响起，谢知栀心一紧，蜷了蜷手指，侧头看着丛樾散漫地走进来。
他站在她身边，看见她手背上的伤，拧着眉，明显忍着火气，回头问了句：“你电脑在哪儿？”
陆云帆指了指：“桌上。”
丛樾手臂一伸，捞过那台黑色笔记本电脑面向自己，谢知栀看到他查询贴吧地址，然后进入页面下了个软件，专注地在上面敲看不懂的代码，密密麻麻地滚动，一行叠一行，很快占据大半
个屏幕。
邵诚看向陆云帆，眼神询问。
陆云帆默了下说：“我……不是，谢知栀的哥哥。”
此时办公室里安静极了，丛樾指尖敲键盘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
期间于卉的母亲也来了，母女俩抱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弱势的一方受害者。
于卉额角狂跳，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变换时间，她心里不安起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期盼着，丛樾或许只是装腔作势。
然而，事与愿违。
“嗒——”
丛樾敲下最后一个符号，他撩起眼皮，懒洋洋地靠着桌沿，单手扣着电脑转过来，笑了下：
“于卉，高三五班，四天前的下午一点三十六分，在水川网吧登录贴吧个人账号，匿名发送一条长文贴子，并且买了全网热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