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抑制。
她曾经对他不是没有心动过,在爷爷的葬礼上,她遇到过季琛。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季琛。
当时她躲到角落的台阶看爷爷留给她的信,哭哭啼啼,眼泪在纸上晕开。那地方太安静了,她只能忍着声音,抽气时被呛到,猛咳了两声。
梨花带雨,但又稍显狼狈。
身上没有带纸,她扭头看见拐角处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在打电话,身体颀长,宽肩窄腰。她没多想,径直走过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问他有没有纸巾。
男人偏头看过来,她倏然怔住。
是她在庆大校庆的时候见到的男人。
彼时的她不知道他叫季琛,不知道他是季氏的继承人,更不知道他会成为她反复横跳的结婚对象,只是在伤怀之时冒出一个他们之间还挺有缘的念头。
季琛没挂电话,递给她一块手帕,绣着蜀锦,并蒂莲的图案。
她伸手拿走,道了声谢。
他聊完电话转身就走,林听晚没来得及要他的联系方式,手帕也没有机会还给他。
直到在高三接近尾声的夏天,妈妈领着她和季家人一块儿吃饭。她很诧异,他是她母亲口中的结婚对象。但又有些欣喜,幸好是他。
他们不算完全陌生,有这样举手之劳的矫情,应该比较好说话,所以她没过几天就跟他提出退婚。
再往前,一切的源头,是高三那个冬天。去姐姐学校的校庆活动凑热闹,隔着一整个小广场,远远看见季琛。
他实在是帅得太有攻击性,太有视觉冲力。站在那里,宛如一棵挺拔的雪松。伫立在冰寒肃杀的隆冬时节,摆着叩问苍穹的姿态。
她喜欢他的脸,也喜欢他身上那股野性难驯的劲儿。
令人着迷。
但她见色起意,没有到要和他结婚的程度。只是觉得如果有机会能谈一下,爽完就跑,也不错。
想到这,林听晚偷偷瞄了季琛一眼。
他这个人即便是穿上那身西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也仍然透着一股野性难驯的劲儿,无法被禁锢。
面是冷的,心是黑的。
更何况他根本不是什么正义的好人,手段也没那么干净。
完全就是斯文败类、西装暴徒。
她要是真的爽完就跑……
算了,不敢想。
抬眼看路,街边的行道树和路灯飞驰而过,熟悉的店名从眼前掠过,林听晚发现不对劲。
这不是回小洋楼的路,这是回她那套复式公寓的路。
林听晚惊愕,略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怎么……”
季琛瞥见她的表情,淡声道:“你说过。”
想起来了,她的快递寄错的时候,他问她要了她的住址。于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他要了地址没有把东西寄给她,而是亲自带过来了。
林听晚瞬间气笑了。
他竟然空手套白狼,骗她的住址。
狗男人。
.
进了家门,林听晚随意地把鞋踢掉,七零八落地散在门口,趿拉着拖鞋坐进柔软的沙发。
季琛走在后面,关上门,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两只鞋,弯腰捡起来,在门口摆好。
公寓不大,五脏俱全,一楼一眼能够囊括。他走到中岛台跟前,用智能饮水机烧热水。轻车熟路,不像是第一次来,仿佛这是他家。
林听晚屈腿窝在沙发里,不管季琛,捧着手机和古月聊天。
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电器运作的声音。
她被季琛接走,古月有点担心,问她的情况。她说没事。
古月又问:【他最近一直在英国吗?】
林听晚回:【不知道,他没有说】
古月:【那你最近还是安分点吧,再闯祸,我怕他把你吃了】
古月:【毕竟你是一款便携式全自动闯祸机】
林听晚:【???】
林听晚:【你嫌我麻烦】
古月:【怎么会呢?我是怕你在他的雷区蹦迪,然后我突然有一天接到给你收尸的电话】
林听晚:【那我要一个漂亮的棺材】
古月:【……】
古月:【好好好,不漂亮咱不要】
水烧好了,季琛拿摆在大理石台上的蜂蜜罐,兑了一杯蜂蜜水,走到林听晚面前。
握住她的手,果然摸到一阵冰凉。他把杯子放进她手里,给她暖手。
“有点烫,先别喝。”他双手插兜站她面前,“说吧,这次为什么?”
林听晚心不在焉,没注意他说的前一句话,皱巴着小脸,带着火气,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她种族歧视,还骂我的祖国妈妈,这我能忍?”
说着她捧起杯子就喝。
“诶。”季琛伸手拦她,没拦住,“啧。”
林听晚猝不及防被烫到,嘴巴一张,把蜂蜜水吐了回去,抬眼,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这一幕落进季琛的眼眸里,的确有点冲击力。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纤长浓密的睫毛上翘,就这么盯着他。粉嫩的唇瓣被皓齿轻压,瘪着嘴巴。像是在朝他控诉自己刚才被蜂蜜水攻击的苦闷,在跟他撒娇。
风呼啸而来,却在抵达他心口的瞬间化成一团柔软的云雾。
轻轻的,绵绵的。
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心口。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季琛拿走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给你是让你暖手。晾凉了喝,女英雄。”
低磁的嗓音含混着笑意,语气没那么正经。毫不吝啬地夸她,又带着几分调笑意味。
林听晚莫名一阵脸热,一路往上烧,连带着耳朵尖也开始发烫。
季琛放好杯子后伸手,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捏着她的双颊,往上抬。她被迫张嘴仰头,生理性眼泪溢出一些,沾湿眼尾,泛着水红。
查看了一下她的口腔,他低声问:“烫伤
没?”
舌尖碰了碰口腔两侧,林听晚摇头:“没有。”
她微微伸出一点舌尖,给他看,“只是有一点点疼。”
舌尖被烫到,颜色稍微加深,变成暗红色。
季琛垂眸,直勾勾看着她,视线停留在她的唇舌。眼底深幽,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仿佛打翻的墨盒,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
卷着风,盛着火。
他咽了咽喉:“林听晚。”
“嗯?”林听晚晾了会儿舌头,不聚焦的视线挪回到他脸上。
季琛食指微屈,顺势勾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拇指指腹压过她饱满的下唇,嫣红印在他温热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揉蹭,嫣红在她的唇角晕开。
他低磁的声音直直钻进她的耳朵:“之前的账,我们算算。”
被蜂蜜水烫到,林听晚懵了会儿,人还没有回过神,灵魂仍然游离在外。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她呢喃般低低的“啊”了一声,问:“现在吗?”
“现在。”
他俯身凑近,和她面对面,鼻尖快要碰到。手摸到她的后颈,扣住,指腹贴着她颈侧,她的脉搏在他的手里跳动。
有意无意地勾过她的发丝,林听晚感到头皮发麻。滚烫的掌心燎过她的肌肤,一股电流从后颈直往下窜,穿透整个脊背,到她的尾椎。
她身体略微紧绷,有些僵硬,莫名无法动弹。心跳如擂鼓,轰轰隆隆。
完了,好日子到头了。
在心里大呼一声救命,她咬咬唇,似一只惊慌又故作镇定的小兔子,红唇轻启,声音细如蚊蝇:“怎么算?”
她唇边那抹嫣红像是沾染在了他的眉眼,混着缱绻春意。眼眸里的情绪柔和,偏偏他的五官锐利不减,侵占性成倍叠加,明目张胆、肆意妄为。
上位者的游刃有余通常在于,面对任何一件没有做过的事都不需要彩排,从容且胜券在握。
屋子里只有玄关处的灯光亮着,同窗外的夜色交织,半明半暗。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林听晚紧张地吞咽一下。
就算她看过许多这样那样的剧情,听过纸片人老公说一些骚.得.不行的话,她也没有一丁点实战经验,难免紧张。也依然会在这个曾经心动、如今多看一眼还是会喜欢他的眉眼的男人面前,小鹿乱撞。
他想做什么?
他会做什么?
时间在此刻凝固,空气的流速变得缓慢。心跳声逐渐增大,震得她的耳膜鼓起来,发疼。
季琛往前靠近了点,鼻尖轻轻碰到她的鼻尖。林听晚蓦地呼吸一窒,垂眸,慌乱地眨眼。
几乎零距离,他的视线直直落在她脸上,将她所有的表情收进眼底。
停顿须臾,他勾唇,无声笑了下。抬头,唇瓣蹭过她的鼻尖,像是一个若有似无的吻。直起上身,大掌胡乱揉了揉她的发顶。
晚上在酒吧和别人打了一架,她的头发很乱。被他恶劣地揉了揉,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