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饭想什么呢?”古月察觉她走神,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歪着脑袋问她。
林听晚哦了一声:“刚刚在机场碰见季琛了。”
古月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牛肉,声音黏黏糊糊:“嗯?你刚回来他就走啊?”
“不是。”林听晚说,“他来机场接我。”
古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东西,扯扯嘴角:“然后你把他扔在机场,跑来和我们吃饭?”
林听晚答得理所当然:“不然呢?我总不能放你们鸽子吧。”
池暮嚷嚷一句:“放的还少吗?”
“那只是放你的鸽子,没放过我的。”古月替林听晚申辩,又扭头问她,“你不知道他要去接你?”
林听晚点头:“当然不知道,找两个人来机场接我我多大的架子啊我有病吗?”
古月轻轻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问:“他该不会生气吧,你跟别人跑了。”
池暮试图理解他们说的话,十分积极地加入群聊,用他那蹩脚的中文问林听晚:“你老公管你管得很严吗?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古月无语:“不是这个意思……”
从始至终,裴清临没有加入他们的聊天,在桌上安安静静地帮他们拿纸巾、递东西,中途找服务员上了两听汽水。他在机场看见季琛的那一刻,当然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人之常情,毕竟他喜欢他老婆。
那是不是说明,他威胁到他了,让他感到不爽。
尤其他那句宝贝,肉眼可见的故意。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故意说给他听的。
能叫她宝贝,能问她回不回家,把她划到和他同一阵营的界线之内。
而他只是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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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听晚喝汽水喝多了,放下刀叉,越过古月,往洗手间走。这家烧烤餐厅很有格调,一共两层,一楼有一个小点的半圆舞台,有时候会有小型音乐表演,弹弹吉他,唱唱中文流行歌曲,偶尔也有英文歌,氛围很好。中国人很多,也有外国人。
洗手间在一楼角落。
林听晚是真的疑惑,洗手间到底为什么是最容易撞见八卦的地方。
她洗完手扯了一张纸巾,边擦手边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名字。
——“关昭许!”
被凶的人沉着脸纠正:“叫哥。”
林听晚顿了下,纸巾胡乱揉成团扔进垃圾桶,好奇地往外看。
是关桥和关昭许。
关桥仰头看着关昭许,林听晚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声音听起来倔强又委屈:“你不能这样对我。”
关昭许声线温柔,哄着她:“别犯糊涂,别做错事,别让爸妈操心。听话。”
“我不想听着这些。”关桥压着他的尾音打断他,“你真的要和爸妈说的那个人结婚吗?林听晚的婚能退,她的婚不能退吗?”
林听晚侧靠着门边站着,闻言挑了下眉。
哟,还有她的事,出场费给了吗就拉她出来。
见关昭许不说话,关桥有些急了,口不择言:“你不会真的喜欢爸妈介绍的那个人吧,还是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找个人来恶心我?”
“关桥。”
关昭许冷着声线,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警告她。
关桥收声,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忍了又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会儿,她上前一步,伸手扯住他衣袖的一角:“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低头看了眼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关昭许咽了咽喉,语气松和了点:“回不回家?”
关桥的声音很闷:“不回。”
“我后天回庆岭,你在这儿乖一点。”关昭许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扯开,“别让爸妈操心,也别让我担心。再这样我不管你了。”
两个人在吵架,林听晚听得一清二楚。猜到个七八分,多半是因为关家给关昭许张罗婚事,关桥不同意。不管对方是谁,关桥都不会同意的。
关桥闹脾气咬死了不回去,关昭许没空陪她闹,扭头就走。
兄妹俩不欢而散。
关桥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敲碎了筋骨,颓丧又破碎。
她站那儿不动,林听晚都不知道该不该出去。虽然她这人道德水平低下,也很没素质,而且她俩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但毕竟此刻是对方最难堪的时候,她贸然出去,有点太不是人了。
说不准恰好撞在关桥的枪口上,朝着她猛猛开枪,她成了那个被无辜扫射的人。
换作以前她无所谓,大不了再扯个头花。但今天她没心情跟人吵架,十个小时的飞机也让她这个没睡好觉只吊着一口气的人很疲惫。
结果在林听晚祈祷对方赶紧走的时候,关桥转了过来。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氛围。
没有人觉得尴尬,林听晚自然得很,靠在那儿坦然又从容,一脸“本来我想当没看见是你自己要转过来的跟我可没关系”的样子。
关桥倒没觉得尴尬,只是有点难堪。
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平缓地眨眨眼睛,破罐破摔:“听到了多少?”
林听晚淡淡道:“全部。”
“……”关桥噎了下,很烦,“你不会撒谎吗?”
林听晚走出来:“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不想安慰你。”
关桥闭了闭眼,心想她说话真难听。
林听晚径直越过她,穿过一楼大厅。关
桥有话要问她,转身追上她。
知道关桥跟着自己,林听晚走到前台,要了两罐啤酒,顺手扔给关桥一罐。走出餐厅,抠了两下易拉罐,转身递给关桥:“帮我开一下,谢谢。”
关桥皱眉:“你自己没手?”
“美甲太长不方便。”林听晚说,“请你喝酒这点忙不帮?”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关桥把手里的易拉罐用胳膊夹住,拿过她那罐,拉开拉环递回去。
打开自己这罐啤酒,关桥仰头喝了一口:“关昭许当初怎么和你退婚的?”
“他退婚你问我?”林听晚碰了下她的啤酒罐,在旁边花坛台阶坐下。
关桥轻哼:“你少装,谁知道你们之间做了什么交易。总不能真是因为他不喜欢你,喜欢现在这个吧。”
林听晚点点头:“你能坐下吗?这里太吵了我跟你说话费劲儿。”
关桥在她旁边坐下,她才接着说,“关昭许以前不想结婚,和我一样,我们俩都想退婚,达成共识这么简单,还需要什么交易。只是我爸妈规劝不了,只能他那边行动来退这个婚。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现在怎么突然同意结婚了,难道不是因为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闻言,关桥瞳孔猛缩,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控制不住,变了又变。
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她下意识想狡辩,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出任何违心的话。
关桥是关家亲生的,关昭许是收养的。她喜欢关昭许这事儿,能追溯到初中。如此被人戳穿心思,关桥沉默了会儿,对林听晚坦言,一直以来对她有敌意的原因都在于此。
林听晚仰头喝酒,语气冷淡:“我知道。”
不过就是因为她爸妈当初给她张罗婚事,关昭许是第一个。她爸妈和关家父母情投意合,恨不得当场订婚,但她和关昭许都很不乐意。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盘算怎么把这门婚事搅黄。最后是关家那边退婚,说这事儿算了,家里孩子因为这事儿都不吃饭了。
林听晚当时还笑话关昭许,说他这手段也太小学生了,搞什么绝食抗议。
关昭许当即拍拍裤腿上灰尘,笑了下,说:“你手段高明,没见着有什么用,还不是靠我。”
关桥喜欢关昭许这事儿,林听晚也是这次回庆岭之后,在屈炀那里听说的。
喝酒的时候聊起八卦,屈炀提到关家给关昭许张罗婚事,顺带扯出了关桥。林听晚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大一的时候她和关桥第一次见,关桥就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风刮得大了些,雨点渐渐砸下来。
这场天气预报说的雷阵雨,终于下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低着头加快脚步,钻进四周的店铺躲雨。
易拉罐里的酒还剩一半,林听晚晃了晃。雨飘过来,打湿鞋尖,她起身:“进去说。”
关桥:“懒得动。”
林听晚蹙眉:“你不嫌脏?”
天气影响人的心情,这话说的果然没错。眼看着关桥的神情变得失落,低眉搭眼,无精打采:“反正他也不管我。”
说着又仰头猛灌了两口酒。
林听晚翻了个白眼,骂道:“关桥你脑子有病吧?你爸妈疼你爱护你,那么多朋友真心对你,你装什么缺爱啊?”
关桥更委屈了,泪花在眼角晕开:“骂我干什么,你懂个屁!”
雨下得更大了些,林听晚伸手拽她胳膊:“没男人你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