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岚一个人坐在球体机甲室里,握住操纵杆,面目严肃。
根据放慢的影像,那白色闪电一样窜出的东西,是一台纯白色的机甲。它的速度太快了,即使有放慢了好几倍,也因为没有多少光影的原因捕捉完整清晰的影像。
因为机甲的使用归属并不属于军部,除了温岚和维斯塔,没人知晓这个机甲的来头究竟是什么。
按她现在的速度,会比派出来的小队预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到达虫团附近。
执行任务的宴明楷一行人接收到了任务通知,全力提速,以防这白色的机甲带来什么变动。
坐在驾驶位的温岚,神情专注地看向那块包裹着“核”的虫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头回驾驶机甲直奔外太空实在是太鲁莽,可是她还是要全力一试。
艾传递的信息已散布到了虫族,整个虫团都在分析感受着不同于往常收获的情报,它们没有办法维系个人的思想,正是出于这点为了达成温岚的愿望。他宁可走向自我意识的消散,也要完成温岚下达的任务。
保护温岚免受人类的伤害,或许他很难做到,她的受伤多数是情感层面他很难理解的概念。但是知道最后一刻,他应该有成为温岚所期望中的理想模样吧?
作为个体的灵魂或许会消散,但是留存的记忆和思想会随着虫族在宇宙中游传递。比虫族个体的生命还要长久,只要种族还在繁衍,那么艾与温岚的故事永远刻入在星宇里传递的故事中。
在温岚正在急速靠近虫团的同时,正在涌动的虫群们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纷纷振动着翅膀,温岚看着它们的动向,疑惑地皱着眉。她的眼尾还泛红,因长时间涌溢不止的眼泪,连眼皮都还有些红肿。棕色的眼眸望着因她的到来而躁动庞大的虫团,心底生起了一种诡异的想法——它们因自己的到来而在表达欢喜。
如同钻石的不同切面闪烁着的星芒,但落在人类的眼睛里,温岚只能隐约看出是颜色黯淡的万千只虫族,在疯狂窜动。尽管无法从肉眼看到美丽的颜色,温岚却被它们的美丽所震撼,各式各样不同长相的形状的虫族,她能从里面看见细分的个体隐约看出像天使的影子。这群星际海盗在宇宙各个有生命的星球吞噬一切,为虫族筛选各样优秀的基因库,它们不停地在宇宙中驰骋,扩充着活体的基因库。由于除了女王之外的所有同族无法繁衍,它们的使命更像是一种筛选,将自身充当武器进入搅碎机里残活下来的,便是符合虫族生存方式的优良基因。
它们不断屠戮,补充扩大着基因库,正因为没有思维,又该说为了这样的使命难以对会被吞食的养料产生情感,效率迅速不知疲倦。放弃大脑的思考,依托于本能,日复一日完成天生的使命与本能。
这一切常规的定义都被温岚所打破。
为了靠近这样的女王,就算她是想要销毁它们也没关系。
温岚迅速对着虫团按下发射光炮的武器按键。
白色的细长光芒,无法打穿最外层的覆盖层层包裹的虫群,她搭乘的机甲速度一流但是论火力还是太弱小。
虫团依旧在朝着阿特兰星蠕动,它们虽因温岚的到来而雀跃,但是丝毫没有减缓行进的速度。它们会继续按照虫族女王的指令去前行,温岚的攻击根本无法阻拦它们,被消灭掉的虫族产生微小的间隙后,很快又被新的填补。
源源不断。
似乎这层外壳永无止境。
迟迟赶来的执行虫“核”打击的小队,负责开路的瑞亚注意到白色机甲的动作,他对这个机甲隐约感到莫名眼熟。但是机甲的操纵者并不在军部频段里,这位机甲的驾驶员是名变数,但令人惊奇的是紧挨着的虫团却没有对其发起进攻。无论白色机甲怎么炮轰虫团,它们丝毫没有反抗的意识,只是一直在填补空缺。
“已经到达重型炮发射抵达范围,1分钟后进行火力打击,收到请回复。”
频段传来的声音,将瑞亚的重心转到他接下来的任务之中,等他们按下按钮后,这诡异的景象只会转为人类与虫族的战斗。
而驾驶着重型炮游舰的宴明楷看见这白色的机甲,对操纵者的身份有了了断。在阿特兰星的联盟军人,在战时常态化的背景下突然失踪,很快就能被查明身份。
这纯白色机甲的驾驶员的真实身份无疑是——温岚。
他盯着面板上红色的倒计时,听着系统提示倒数的声音。
时间还剩15秒。
宴明楷有些后悔,就算温岚可能会用看向傻瓜的眼神望着他,他也该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至少他想告诉温岚,没有信息素,他对温岚的情感依旧会产生。
因为,她正是如此耀眼的星尘。
时间还剩5秒。
宴明楷将手搭在指令按键旁,心中默数着倒计时。
不论他心中的情感如何,他始终护卫着人类的立场,哪怕付出高昂的代价会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从做出决定就无法被人改变这一执拗的性格,他与温岚确实都处在各自的立场坚持自己的原则。
……
“2!”
“1!”
“发射。”
重型炮游舰的炮口聚拢着耀眼的光,在着颜色暗沉的宇宙里,画出了白色的光焰。
对虫“核”进行的强力打击起了作用,光炮击中的虫团贯穿开了一个细小的洞。簇拥护着虫“核”的护卫者们覆盖的速度减缓,而被击中的“核”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导致贴近虫团的温岚能看见它们颤动的身姿挣扎着的姿态。
好漂亮……
因这一炮火的攻击,她看清了携带无数卵胚的“核”,晶莹剔透,连带作为被寄生的活体蛋糕,在温岚的视野里看着都有超乎常人所想的美丽奇观。那是无法从任意一个星球上看见的生命力量,温岚没法用合适的语言去描述,眼里看到的景观。
“计划已执行,重型炮聚集还需要十五分钟,其余人协助我向远处撤离消灭跟随来的虫族。”宴明楷的声音在小队频段里响起,他们还不能撤退,需要给增援的部队预留缓冲时机。
这一刻,最外层的虫族行成一小团的朝着重型炮袭去,但很快被驾驶着瑞亚的机甲小队又分流成几股。虫族的天性必定优先解决感知到的生命体,而后才会逐步去处理其他的目标。
它们不会对重要的温岚发起进攻,但是会对所有阻挡任务的其他生物反击。
返回阿特兰星的画面音频被众人看在眼里,军部指挥通过收集回来的信息正在快速调派支援的重型炮游舰,还有机甲进行支援。
温岚朝着重型炮的地方前去,轻型机甲的优势在于可以快速穿梭,在确认虫族不会对她发起攻击后,她对于操纵不再倾向于保守,而是优先于火力输出。白色的机甲就像闪过的彗星,帮助这支队伍在陷入困境时进行强力辅助。
有温岚这样自树一帜的变故,局势比预想的要缓和一些,给了宴明楷第二次启用光炮的机会。
再次被击中同样伤口位置的虫“核”,快速摆动,它身上部分卵胚破开,新诞生的虫族开始啃食它身上的血肉,以及扑食被消灭的同族。
能发射第二次重型炮,已是预料之外的契机。
加剧的虫群数量铺天盖地,环绕重型炮游舰的机甲群逐渐步于下风,按这样下去步入败势是时间问题。宴明楷知道按虫族这样猛烈的攻势,机甲能源结晶消耗速度的很快。
大海的船只有通用信号旗,而在行星穿梭的游舰同样也有一样的简易通用信号指示,宴明楷将信号光重复闪烁,根据变化的颜色和频次,他的意思是告知温岚脱离战场。
同时,他的声音在频段响起:“各成员将虫族引诱到我身边,我将在第三次炮击时对准虫潮,形成逃生通道,在这个时机你们先行撤离,我来吸引袭来的虫族。”
听到宴明楷的指令,频段里的其它人愣了一秒,还是按照他提的建议变化着行列。
操纵着瑞亚心情同样复杂,但是他明白宴明楷那么做的目的,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恐怕后方大部队还没赶来,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
牺牲一个人还是全部?
在他心中答案的倾向当然无条件向后者倾斜。
宴明楷又变换着信号灯,对白色机甲发出撤离的指示。
温岚看着其余军用机甲变换着队列,往宴明楷驾驶的重型炮游舰前方聚拢,通过电脑解读的信号指示知道他在呼喊自己离开,她在推测他这样做的目的。然而在机甲纵列变成弧线又变成一道直线,虫潮随着机甲群队列变化,同样变化着队伍的形状。它们从原本类似于雪花的片状,转为了笔直的一团。
宴明楷再次抓住时机按下了攻击按键,光炮击打在虫潮身上,被网开一个大洞。所有机甲迅速脱出缠绕他们的虫群,朝阿特兰星方向脱离敌袭,而其他在攻击后残留的虫族,仅小部分朝机甲群跟往,剩下的绝大部分朝着宴明楷的方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