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自私的人是她自己，他却包容着她所有的脾性。
温岚盯着桌面，等待墨德斯之后的话语。
“出于私心，我想能在你身边停留得更久一些，只是这对你来说，是无意义的事情。温岚，你并不对这个世界感到有什么留念，在我第一次接触你的时候，自傲地认为能靠自己改变你的想法，我总在想能做出什么，让你对这里哪怕有一刻觉得美好和温暖呢。”
她抬起头看向絮絮叨叨一大段话的浅褐头发的青年，他说话含着笑，似乎并不觉得有多苦涩，可在温岚耳朵里却像闷雷一道道炸开。
墨德斯：“我做出很多认为可以帮助改变你的事情，可到后面我发现这样的想法，只是并不了解你内心情况下的打扰。按瑞亚的话来说，我现在这样就是优柔寡断，缺乏做事的果断，他想去了解你，并且做到你愿意去接触他。”
难道他们作为双胞胎，想法都是成为别人生活里的救世主吗？
“我不值得他那么做，还有你并不优柔寡断，你在游舰上做出的行动也证明你很机敏。”
墨德斯目光看着神色晦暗的她说：“因为你在我身边。”
第60章
墨德斯的声音很轻,但语言却是有无形的重量，压在温岚的身上。
她双手捏成拳头，搭在自己的腿侧，面对墨德斯的注视,温岚思绪飘得很远。
“什么道理啊,”温岚蹙眉,伴随着一声叹息接着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墨德斯你并没做得不好，无论是疗养院里的课业还是在议会里的发言，都是你独自完成。你将我说得太高，多少也正视一下对自己的看法，可以吗？”
温岚前倾着身子,将握拳的手摊开，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本就很近,不需要将手伸多远,她就能够着他的脸。
温岚也正是这样将手贴在墨德斯的脸颊上，可是她的表情却并不带着调笑，反而是一脸认真。她这样亲切的动作,只是想安定他的情绪。
墨德斯的脸颊被她摩挲着,温岚的双眸对上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如果现在这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情就坚持，不是的话,现在选择放弃也来得及。”
“我是自己想那么做。”
“真的吗？你在议院里的生活并不快乐,其实最开始…你给我的帮助,是你的备用选择吧。”温岚轻声说道。
他现在做的选择总是违背大多数人的想法，注定要受到很多议论,她从这些细碎的片段里，倒是窥出了墨德斯他的心意。
她总觉得，墨德斯对人释放了太多善意，温岚好像在这时，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做的动机。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而墨德斯似乎是喜欢她，所以才超出普通朋友能做到的范畴，帮助她逃离。
温岚脑海中的猜测，在上下交锋，也许是墨德斯本身就对别人心善，并不是只对她这般特殊。她心中动摇的原因，正因为她认为墨德斯是她的朋友，在疗养院最难熬的生活里，并不认为她奇怪得过分，甚至对她宽容体贴。
哪怕她说了多少丧气话，也不会对她生气，或者要求她完全改变想法和行事。
从某种角度来说，墨德斯的为人可以说是慈爱，总依靠自己。
墨德斯眼睛眨了眨，沉默了很久对她说：“没有温岚你的话，也许我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但你的出现，确实改变了我，我之前没有那么渴望想去改变这个社会制度，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疗养院的生活单调但也有一定要求，如果说Alpha和Beta能踏入的军校生活是斯巴达教育，Omega其实也是同理。疗养院对他们的培养方式没有那么严格，仅是课程紧凑，却也有学分制度。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实在是不行，退路就是拿到新的身份，脱离这个常规的社会群体。现在的选择和预期已然相反，可是他不感到后悔。
“怎么还是这句话，你是笨蛋吗？”
她的手从他的脸颊挪开，对着他的发顶轻轻拍了几下，想要将他脑子积满的水给倒出来。
“好歹也听听我的想法吧，墨德斯。”温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对他接着说，“我就姑且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毕竟你确实是个舍己为人的大笨蛋，是我欠你的。”
“好……”
墨德斯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不要忘记我对你承诺过，肯定会帮助你的，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嘛。在议院里我肯定和你并肩而行，没有什么比作为志同道合的同盟更为牢固的关系。瑞亚的想法，我不知道他的想法，说实话你绝对比我了解他吧？他的决定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你产生怨念。”
温岚将手从他的头顶挪开，神色若有所思。
她在墨德斯面前，可以随意讲出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样的都可以直白地说出来。偶尔温岚会想，像她这样无论好坏，都展现在他的面前算是件过分的行为。
没有人该天生去容忍对方，只是最开始温岚在抵抗，很是自暴自弃地混日子。
并且被安排一个男性Omega当自己的室友，实在是对她来说，和地球生活上的认知有巨大的隔阂。要不是墨德斯的品行从各方面来说，算得上是光明磊落，她恐怕只会更加愤怒。
最初，在疗养院刚和墨德斯共处在一间宿舍里，没有恶语相向，也是温岚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理她的心情。她翻来覆去地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规则的制定者不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是被豢养的羊群。
对同样命运的人摆出不满的情绪根本没用，所以她最开始只想像一块海星一样，被墨德斯推着走。
“不会给你造成别的负担就最好，他的性格很执着，不会轻易就收手。”墨德斯知道瑞亚不可能去做过激的事情，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无论是瑞亚还是温岚，都是他在乎的人，可是这类感情上悬乎的问题，墨德斯真不知道该如何决策。
瑞亚对他的责问声仿佛回响在他的耳畔。墨德斯知道，眼前的温岚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他一个人烦恼就好。
况且，温岚明显是不想去谈及这些内容。
但是，他这次却猜错了。
“有一件事情我想向你求证，真要说出口的话，我想知道的事过于冒昧，”温岚缓了一口气，对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她酝酿了很久，“你是不是有对我别样的……感情？”
她话说的委婉，脸上的神情却不羞赧，既然已经到了不能靠装傻的地步，那么对方真实的心意就该问清楚。温岚不喜欢误会，更喜欢直截了当的方式。
“居然不是谦虚话，确实是真冒昧啊。”墨德斯一笑，低下头，“你想听到我怎样的答案呢？是或者不是，都不会改变什么。”
“可是我很想知道你的说法，虽然这都是有时效性的回答吧？”
墨德斯唇角上弯，他倒是没有刚在门口碰见温岚那么紧张，紧绷的情绪在和她的交谈中变得舒缓。
对于温岚的提问，墨德斯当然知道他的答案，可要说给她的回答在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不管如何，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你有你的理想和斗志，我说这些话在你心里只会拉低了你内心的格局，如果真有你想休息的那一天，我会再说出那时候的答案。”
情感确实是很抽象的存在，它只是个意识，并不是物质。温岚所指的是，认为墨德斯可能在某天会改变他的想法，现在有的答案不一定是最终的想法。
在这个并不熟悉的世界，温岚在疗养院的生活，是思考很多奇怪的想法消磨时光。
“该给人灌鸡汤的任务，怎么被你抢走了。”温岚颇为懊恼地皱起眉，顺着他的话开了个玩笑。
墨德斯这回避的话语，已经是一种委婉的回答。
她接着将话题转向了别的方向，“上次我们一起去星际游舰后续的事由，我看新闻并没有完全按照预期去解决，但是我听风声，有部分Beta的派别是想从中抓几个当典型去打压Alpha的势力。”
那艘游舰的客人们多数是Alpha，尽管Beta也不少，可因为信息素的感知语音，在这种专门涉及Omega的拍卖场，光顾的客人注定会是Alpha占大头。
Omega的信息素味道，对Alpha感官上无疑是一种刺激的诱剂。
所以，他们才会那么沉沦。
温岚察觉不到这种独特的味道，只能依托于别人的说辞里，进行并不准确的想象。
“纠察组的高层是想拿这个当文章，对大部分公众而言，没有进入这个体系工作，就算他是Beta也并不觉得纠察组这个机构有多大用处。”墨德斯说。
作为专为Omega服务的机构，人员构成几乎全是Beta，可没有在里面任职的Beta民众并没有对这个联盟机构有多热衷。除非他们能在里面得到一份工作，在大多数人眼里，这只是一个专为Omega赋予特权的奇怪机构。
用他们提供的钱，却只能造福对社会贡献最少的Omega，难免会有人产生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