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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嘴上说不熟_月染桃花【完结】(132)

  梅爻始终垂眸,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捧着锦匣的指尖微微发白,泄露出几分心绪。

  殿内檀香袅袅,在她与严彧之间隔出一道朦胧烟障。

  太后搭在鸾凤引枕上的指尖微动,目光在严彧和锦匣间流转片刻,轻叹一声:“傻孩子……”

  梅爻敛目低眉,不知这一声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说严彧。

  太后缓声道:“本宫年纪大了,不喜见这些……伤情场面。这镯子既赏了你,便是认定与你相配,你收好吧。”

  忽地又转向那个怔怔望着的人:“彧儿,你说是么?”

  这一问,似往两个人心头猛搅了一下。

  梅爻捧着锦匣的指尖微微一颤,稳住未动。严彧却已撩袍下跪,玄色衣襟铺展开来,额头触地深深一拜,他喉结滚动数次,最终只从口中吐出个气音:“……是。”

  殿外通传,太医来给太后请平安脉。太后上了年纪精力不济,索性便叫严彧送郡主出宫。

  两人叩头出来,行至宫道转角处,严彧突然攥住梅爻手腕,一个旋身将人抵在了朱红宫墙上。

  身后风秀只得低眉敛目,退后了几步,背身而立。

  梅爻被他困在方寸之间,抵着他胸膛左顾右盼道:“这是哪里,你可是又发疯!”

  相比于她的慌乱,身前人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眼睛似着了火。

  她终是在他灼灼目光下和软下来,葱白指尖抚上他的唇角,柔声问:“疼么?”

  他偏头避开,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厉害:“你不要那镯子,是不是……也不打算要我?”

  她望着他眼尾潮红,轻声道:“它是它,你是你……它代表不了什么,可他们在意。”

  严彧眼睫狠狠一颤,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他懂,她身在局中,不得不顾忌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而他,终究成了她的软肋。

  他用力将人搂进怀里,以额相抵,呼吸交错,声音哑涩:“我这几日,睁眼是你,闭眼是你,梦里也未曾安稳。”指节陷入她背后衣衫,他抓起她手按在自己胸口,“每思及你要走,这里——便似有刀在剜一样。”

  她睫羽簌簌,在他掌下轻轻战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我说过会娶你,你且在南境等着我,最多仨月,我必亲往迎你!”

  她眸光闪闪,望进他带着血丝的眼底,忽而轻笑:“彧哥哥,最难过的那两年我都自己过来了,莫说仨月,此生都是等得的……”

  未等她讲完,他已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带着压抑又汹涌的爱意。

  远处宫檐下传来清脆铃音,惊起几只栖息的雀鸟,扑簌簌飞入湛蓝的天际。

  -

  梅爻离京前的日子,竟比想象中更为忙碌。

  梅阊老成持重,留在京中照看府邸自是稳妥;梅六经商有道,将各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那些往来多年的主顾们,听闻王女即将南归,纷纷设宴相邀。一连数日,她辗转于各色酒席之间,杯盏交错间,倒也将离情别意化作了和风细雨。

  思及大哥梅敇还在公主府“吃软饭”,她特意去见了他,本想接其回府商议家事,却见他忙着研究菜谱研究得投入,见她来了,也不过抬眼一笑:“幺儿来得正好,尝尝我新卤的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那般闲适姿态,比府里厨子更像厨子,哪里还有昔日提枪上马,或是摸着账本精打细算的模样。梅六也不止一次朝她抱怨,说生意上几次惶惑求他指点,他竟是连见都未见。

  他这是把半生锋芒都藏进了庖厨烟爨里,将长枪铸成菜刀,兵法熔成火候,那些曾经运筹帷幄的智计,如今都用在雕一朵萝卜花上了。

  也挺好,既是他自己选的,她也替他欢喜。

  不欢喜的是央宗,几次动过扎晕他带回御灵山的想法。不过这几日扶光病着,央宗倒是不气了。

  扶光的病,太后极为挂心。宜寿宫每日遣御医去公主府请脉,晨昏不辍。各类珍稀药材、滋补佳品更是源源不断地赐下,隔三差五便送往公主府。

  她私下里问央宗:“七公主病得很重么?”

  央宗眉梢一挑:“你也见了,你觉得呢?”

  “我、我又不是大夫……”

  央宗哼笑一声:“大齐这位金枝玉叶,心思抵得过七个梅敇!”

  言辞间颇有对梅敇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第118章

  梅煦早早打点好了南行的一切,百无聊赖之下,便溜达去了琼花阁。

  此次随梅爻回南境的,除了陪她来的人外,只多了一个叫白砚声的文弱书生,住在琼花阁。

  梅煦总觉得这个白砚声,透着几分古怪。

  譬如他冷不防喊他一声“白先生”,他恍若未闻,待反应过来满脸尬笑,声称走神儿了。又譬如梅府诸多门客中,小姐只带走他一个,理由是他的话本子写得好——梅煦来京这些日子,可没见小姐有闲情读什么话本子。

  梅煦进院时,白先生正满头大汗地打包书籍手稿,梅煦皱了眉头:“这一箱箱的,都带走?”

  白砚声从书堆里抬起头:“有何不妥?”

  “那可太不妥了!”

  梅煦大马金刀往箱上一坐,牛皮靴底“哐”地踩上箱盖:“这玩意儿多沉?千八百里地,兄弟们给你搬家呢?”

  他随手捞起几册未完的手稿,念道:“霸道王爷爱上我,冷宫弃妃带球跑,将军的替嫁小娇妻……”突然嗤笑一声,腕子一甩又丢了回去,“我南境儿女认得是弯刀烈酒,可不流行这等扭扭捏捏的闺阁把戏!”

  白砚声一愣:“咦,没市场么?那这些呢——狼王抢亲、抢来的压寨夫君又逃了、南粤王陵盗墓笔记、我在战场捡尸的日子……”

  “……操!”

  是夜,那些话本子便送进了平王府,接手的是世子夫人和小芾棠。

  晨曦漫过花墙,佛晓的薄雾笼着梅香阁,青砖黛瓦上凝着细密的露珠。

  这处院子她住了半年多,来时萧索寒冬,走时芳菲奢靡。今日之后,这院中亦如燕拂居一般,将不再有灯火亮起。那棵繁花满枝的树下,往后可还会有

  他的影子?

  “小姐,”风秀又给她加了件帔帛,“阖府已在前院候着您了。”又见她目光留恋在那棵西府海棠上,又低声补了句,“要折一枝吗?”

  梅爻摇头,望着随风飘落的花瓣,淡淡道:“走吧。”

  开垂花门,管家梅阊领着阖府上下静候在门外,夜影和凤舞身后则是阖府侍卫,一半是她从南境带来的,具是一身轻甲。众人见他出来,齐齐行礼,梅爻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是克制的清冷:“都免礼,这半年辛苦诸位了,往后这梅府,仍需诸位照拂,望诸位持心如初。”

  正门外,送归仪仗已肃穆列阵。

  大齐玄底金纹的龙旗居中,九章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一侧是南疆王旗,腥红如血的旗面上,狰狞的异兽纹似要破图而出,另一侧是鸾神青旗,银线绣的鸾鸟展翅欲飞!三面大纛之下是各色牙旗认旗,在晨光中迎风招展,锦绣如波。

  梅爻在福铃的清音中踏出府门,站在被晨曦染了一层蜜色的阶上,望进一身玄甲的的严彧眼里。那眼神沉静如深潭,只触及到她时,才泛起了微澜。

  风过旗海,鸾神大纛的银丝绣羽擦过他的眉眼,却见他忽地翻身下马,大步朝她行来。

  她怔怔望着他,玄甲束出挺拔身姿,宽肩窄腰,长腿精健,行动间衣摆翻飞,风流利落。晨光为他镀了一层金,让她心颤。

  他在阶下站定,那一眼如深潭倾覆,暗涌的情愫几乎要将人吞没。他喉结微动,片刻才哑声道:“恭请郡主启程!”

  梅爻缓步下阶,绣履踏过石阶,福铃轻响,一步,两步......每一声都似颤在他心尖上。

  他该转身,可足下却似生了根,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蜷起,待回过神来,臂弯已揽住那抹纤腰,将人稳稳托起。

  “彧……哥哥……”她一声惊呼压在喉间,因顾忌场合,最后俩字轻得只有眼前人能听到。

  梅煦勃然变色,未料此等场合下,这竖子也如此孟浪!方要上前,却被身后凤舞按住了胳膊:“狼主冷静……”

  严彧抱得极稳,玄甲冷硬,却掩不住胸腔下剧烈的心跳。他下颌紧绷,目视前方,字字清晰:“本将送郡主登车。”

  分明是恭辞,偏生每个字都浸着霸道的占有欲。

  梅爻仰首,瞧见他颈侧青筋隐现,那副隐忍克制的模样,让她心跳砰砰。

  他步履沉稳,大步走向马车,却在她发梢拂过他下颌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风卷起绣衣上丝绦,缠上他的护腕,又倏然滑落。

  他搂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些。

  如安置稀世珍宝一般,他将人轻轻放上马车,车帘垂落的刹那,松开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又握成了拳,之后大步回到队首,翻身上马。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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