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吴雅终于找到了自己被太后莫名其妙针对的原因。
佟贵妃今日虽然也是别有用心,借着妖痣对她示好,甚至挑明离间她和孝昭皇后的主仆情谊。
但她却实打实的帮吴雅解除了妖痣这个大麻烦。
吴雅哪里会不明白,佟贵妃只是想让她彻底臣服,好为承乾宫卖命。
若换成昨日,打死她都不愿意靠近佟贵妃,但此刻吴雅却改了主意,只因……
吴雅盯着佟贵妃的肚子,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历史上孝懿皇后佟佳氏,会在康熙二十二年六月产下皇八女,可是皇八女未及足月便夭折,此后再无所出。
可如今才康熙十六年冬,佟佳氏为何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完全不存在于任何历史记载中。
不对!
康熙十七年出生的孩子她很熟悉,甚至颇为忌讳。
只因这一年,皇四子胤禛将会诞生。
吴雅此刻心内百感交集的偷眼看向佟贵妃的肚子,她庆幸自己并非四阿哥胤禛生母,终于逃离了宿命的束缚。
可她的感觉却也很微妙,那个不被她期待的孩子,此刻正孕育在别人的肚子里。
她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情绪,她很想不惜代价的护着四阿哥平安降生。
“娘娘您身子重,这风饕雪虐之时,您仔细别着凉,冻着皇嗣就不好了。”
“你…”佟贵妃身后的彩星如临大敌,警惕的瞪着乌雅氏。
“你倒是个眼尖的奴才。”佟贵妃倒是沉稳的,她在自己宫里,并未刻意遮掩。
“奴才伺候主子自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能让主子省心。”
“娘娘,今日您救了奴才一条贱命,若您不嫌弃,奴才的命今后就是您的了。”
“娘娘若信得过奴才,奴才定为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佟佳氏轻抬手间,就有小太监将乌雅氏搀扶起身。
“乌雅氏,你二叔乌雅·岳色如今在内务府里也算是个能干的,现下有你来襄助本宫,真是如虎添翼。”
“听说你弟弟明年就要入军中效力,你放心,本宫定会派人对他多加照拂。”
“奴才先谢过娘娘大恩大德。”吴雅嘴上虽然在说感激,可心中却叫苦不迭。
佟贵妃话外之音就是在用她家人的前程和性命威胁她,迫使她必须忠心耿耿伺候佟贵妃。
此时吴雅彻底没了退路,只能将这条命交代在佟贵妃手里,彻底沦为佟贵妃座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佟贵妃对今日一番施恩和敲打立威的成效很是满意。
小族出身的奴才最好拿捏,压根不足为惧。
佟贵妃对乌雅氏敲打一番之后,就将她调遣到了内殿伺候。
但贴身的要事,并未完全放心交给她,只让她做些端茶递水的细活。
承乾宫里并无别的低阶嫔妃一道同住,只佟贵妃一个主位娘娘居住。
打从这日起,吴雅除了照看两棵树,又多出晚间陪伴在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差事。
……
承德木兰围场。
梁九功正在御幄内伺候万岁爷笔墨。
眼看着万岁爷一笔一画,亲笔写下一道封妃的圣旨,并加盖玉玺,梁九功吃惊的紧抿着唇。
万岁爷甚至等不及过了孝昭皇后周年忌,就下旨册封乌雅氏为德贵妃!
要知道乌雅氏只是个包衣奴才,初封竟然是贵妃!
她如今甚至还没有子嗣,若将来诞下龙子,皇后宝座也如探囊取物。
梁九功极为笃定,这道圣旨将不会是乌雅氏晋升的终点,她迟早会收到立后诏书。
此时李德全捧着一只灰扑扑的信鸽入内,交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将绑在信鸽腿上的密报取下,捧到了万岁爷面前。
皇帝今日狩猎颇丰,加上方才亲笔写下封妃圣旨,此刻心情惬意的展开了密报。
梁九功眼见万岁爷原本舒展的眉峰骤然压下,心腹奴才都知道,这是万岁爷暴怒的前兆。
梁九功缩着脖子,悄悄的往门边挪了挪步。
“明日一早立即拔营,回紫禁城。”
梁九功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只连夜通知拔营事宜。
直到入了紫禁城,万岁爷风尘仆仆的第一时间来到承乾宫。
梁九功看到梨花树下那正在垫脚抖落枝桠残雪的纤细身影,他才恍然大悟。
这位姑奶奶怎么被调拨到佟贵妃身边伺候了?
梁九功震惊咋舌,完了!
乌雅氏和万岁爷之间,再次走入了与坤宁宫一样的死胡同。
佟贵妃可是比孝昭皇后更心高气傲的女子,且身份特殊,是万岁爷的亲表妹。
梁九功想想就头疼,似乎万岁爷和乌雅氏之间总是错过,也不知是劫是缘。
吴雅总感觉身后有人,她转过头,就看见皇帝正负手静立在廊下。
“到朕身边来。”
第034章
吴雅被皇帝温柔缱绻的奇怪眼神吓得毛骨悚然。
皇帝去木兰围场一个多月, 没有带任何女人泻火,估摸着憋坏了。
竟一看到模样稍微周正的女子就把持不住,他还真是饿了!
吴雅头皮发麻, 隔着一丈的老远距离, 她就疏离的曲膝跪地请安。
皇帝刹住脚步, 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在嘴边。
原本准备轻抬起, 拂去她肩上落花的手, 转而拐个弯,再次冷漠的负在了身后。
皇帝的目光在乌雅氏身上仔细逡巡一番, 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无奈的摩挲着藏在箭袖里的册封圣旨。
此刻皇帝负手静立,垂眸盯着乌雅氏匍匐在残雪中叩拜。
眼看着乌雅氏再要对他磕头,皇帝的面色变得比乌雅氏膝下的残雪更冷冽。
“你不必跪!免礼!”
皇帝的语气带着焦急与无奈。
站在皇帝身后的梁九功赶忙上前,将乌雅氏搀扶起身。
“哎呀乌雅氏,你怎么跑到贵妃娘娘这伺候了?”
梁九功殷勤用拂尘扫去乌雅氏衣袍上的残雪。
“回梁公公,奴才在坤宁宫里孤苦无依, 承蒙贵妃娘娘垂怜, 赐奴才在承乾宫伺候的恩典。”
“那敢情好啊!杂家听闻你在坤宁宫里被横死之人吓着了,还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骨可还好?”
梁九功心里知道万岁爷关心这件事。
一路上风雪交加, 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窒息的冰碴子。
万岁爷的御马都被积雪绊倒了几回,仍是星夜兼程一刻不曾停歇的赶回紫禁城。
而眼前人, 就是万岁爷一路上的唯一执念。
“有劳公公挂怀,奴才烧了几晚, 又出了几身冷汗, 如今都好利索了。”
就在此时,身披雀金裘的佟贵妃被奴才搀扶着出来相迎。
皇帝来的太突然, 佟贵妃刻意盛装才敢来相迎。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万岁爷,听闻宜嫔妹妹和那拉贵人皆有孕满三个月,臣妾在此恭贺万岁爷再添龙嗣。”
此时跟在贵妃身侧的奴才们统统跪在地上。
彩星满眼喜色道:“恭贺万岁爷,贵妃娘娘也已有孕三个月,太医说八九不离十,是个小皇子。奴才等恭贺万岁爷三喜临门!”
吴雅心里不甚唏嘘。
算算日子,佟贵妃和宜嫔都是在皇后大婚前就怀上了龙种,可这三人都极为谨慎,一直藏着掖着,直到满了三个月,龙胎坐稳才公之于众。
此刻皇帝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脑海里莫名想起那句荒唐之言: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竟涌出莫名其妙的羞耻和背叛的负罪感。
皇帝已经不是头一回当阿玛,且他初为人父之时,也并无过头的情绪外露。
孩子和女人对于他来说,都只是巩固江山社稷的工具而已。
只是,他没有料到规划好的人生中,出现了让他方寸大乱的变数。
此时皇帝沉吟不语,面上仍是帝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
“很好,承乾宫上下,赏一年俸禄,梁九功,去库房里取最好的首饰头面赐给贵妃,另,赏承乾宫所有奴才丝绸锦缎夹袄。”
“算了,赏两身厚实些的棉袍吧。”
皇帝想起来锦缎和丝绸不耐脏还不经洗,那人爱干净又最怕冷,衣衫还不愿意给内务府浆洗。
大冷天的勤洗外袍,她免不得再生冻疮,回头又会疼。
“再赐,承乾宫上下每人每日两斤红萝炭取暖,直至春江水暖时,再赐厚实羊毛鞋袜二十双。”
梁九功还是头一回听到万岁爷赏赐的如此仔细,甚至精确到赏赐鞋袜几双,鞋袜的材质,赐奴才每天几斤红萝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