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才从昏迷中苏醒的乌雅白启却瞪着眼睛,满脸错愕和震惊的看着沉睡的长姐。
白启忽然意识到一个致命的错误,也许他这些时日叫隆科多姐夫好几回,压根叫错人了。
皇帝就是他的神,是全天下满人的精神支柱,神喜欢他的长姐,他的姐夫是皇帝陛下!
白启此刻激动又自豪,一骨碌爬起身来,正要悄悄的将这个喜讯告诉长姐,却看见万岁爷身边的梁公公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边上,正似笑非笑的朝他摇头。
乌雅白启瞬间意识到梁九功在提醒他保密,于是他乖乖的躺回了床榻上。
白启一惊一乍的动作闹出的声响,自然将他的长姐给吵醒了。
此时听到动静的吴雅揉着惺忪睡眼,看到弟弟正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看她,她顿时激动的站起身来。
“白启,你醒了!你感觉如何了?是否感觉到哪儿不舒服?”
“长姐,我很好,我现在精力充沛,感觉天亮就能上战场继续杀敌。”
白启一骨碌爬起身来,慌乱的替姐姐擦拭眼泪。
“好好好,弟弟快来感谢万岁爷的救命之恩,万岁爷特意让御前伺候的太医来照看你,你这条命是万岁爷赏的。”
吴雅边抹泪边替弟弟穿戴整齐,姐弟二人相偕给皇帝谢恩。
“感谢万岁爷救命之恩,奴才叩谢万岁爷隆恩。”
“奴才乌雅白启叩谢姐夫救命之恩……”
空气都凝固了,吴雅听到白启莫名其妙的叫皇帝姐夫,顿时如遭雷击。
乌雅白启此时更是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方才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就被长姐催着来向万岁爷谢恩。
他心里正想着皇帝陛下是他的姐夫,竟然下意识脱口而出姐夫…
“万…万岁爷…奴才的弟弟余毒未清,脑子还不清醒,求万岁爷息怒。”
吴雅被弟弟一句姐夫给吓破胆,顿时吓得匍匐在地上求饶。
而此时乌雅白启却偷眼在看皇帝,发现皇帝陛下不但没有龙颜大怒,怎么反而还挺高兴的,正朝着他微笑点头。
白启正要咧嘴朝着皇帝姐夫笑,忽然后脑勺被趴在地上的姐姐一个猛子按住,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摩擦。
吴雅此时浑身都恐惧的发抖,弟弟真是疯了,竟敢对皇帝喊姐夫。
“嗯,无妨,都下去。”此时皇帝凉飕飕的语气传来。
吴雅战战兢兢的抓住弟弟磕头谢罪之后,吓得赶忙拉着弟弟离开了天子幄帐。
她全程不敢抬头看皇帝,就怕再惹怒皇帝。
可如果她抬头,就能看见皇帝嘴角压不住的笑容。
待到乌雅氏姐弟二人离开之后,梁九功看万岁爷心情不错,忍不住开始多嘴。
“万岁爷,这军营里也没个细心的女子伺候您,不如明儿奴才让乌雅氏开了脸伺候可好?”
“不必。”皇帝拿起被耽搁一整晚的奏折,开始认真批阅。
梁九功早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可他实在不甘心,万岁爷明明就喜欢乌雅氏,却逼着自己将这份爱意藏在暗处,不愿意见光,到头来万岁爷依旧是孤零零独自一人,爱而不得。
梁九功心疼万岁爷,巴不得乌雅氏早些成为万岁爷的女人,陪着万岁爷。
“万岁爷,可您明明就很喜欢乌雅氏,为何就不能将她留在身边。”
此时敌袭的战鼓声四起,皇帝忽然长叹一口气,幽幽道:“朕不知此战胜负,不知是否有归期,甚至不知生死,既不能许她未来,就不必打扰她的人生。”
梁九功眼角酸涩,忍不住悄悄低头抹泪。
万岁爷的战场从不在平三藩,而是在北边,若万岁爷失败,就不会将乌雅氏留在身边陪他受苦。
此时梁九功在心里无比期望乌雅氏和万岁爷之间能早日开花结果,万岁爷太孤独了。
而此时吴雅和弟弟离开天子幄帐没一会,四面八方就响起了敌袭的战鼓声。
“长姐,你快些去万岁爷身边待着,我要去迎敌了!”
白启说着就拉着长姐的手回到了天子幄帐外,转身就冲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吴雅正忧心忡忡的转身,却看见皇帝换上了铠甲,正准备御驾亲征。
皇帝见穿着太监衣衫的乌雅氏,凝眉伸手将她拽入幄帐内。
此时四周响彻此起彼伏的厮杀声,皇帝二话不说,褪去铠甲,将贴身穿着的锁子软甲披在了乌雅氏的身上。
“万岁爷使不得,这锁子甲刀枪不入,乃护身至宝,奴才卑贱之躯,岂敢…”
吴雅话还没说完,皇帝已经披着铠甲匆匆离开。
此时梁九功也取来了一身镶黄旗小兵的甲胄,匆匆忙忙替乌雅氏换上。
“公公,我们现在要去哪?”吴雅穿好铠甲之后,不知所措的看向梁九功。
“你立即随杂家走,咱去后山与伤兵们呆在一起。”
梁九功谨记万岁爷的嘱咐,时刻都要护在乌雅氏身边。
二人在不绝于耳的厮杀声和红衣大炮的轰鸣声中艰难前行。
后山的山洞里安置着受伤的士兵和军医,吴雅和梁九功躲在了山洞内,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伤员被源源不断的送入山洞内,军医们开始忙不过来了。
眼看着梁九功都开始主动帮着军医包扎伤员,吴雅也坐不住了,于是主动开始帮忙救治伤员。
“乌雅氏你怎么来了,血淋淋的多瘆人啊,你快些去一边坐着。”
梁九功正对着一个眼睛里嵌着一块碎石的伤兵束手无策,见乌雅氏来了,赶忙催着乌雅氏快些离开,免得被吓着。
“梁公公,奴才的玛嬷曾是医女,奴才能帮忙。”
“麻沸散和金创药呢?”
“用完了。”一个军医满眼无奈的叹气道。
人命关天之时,吴雅来不及多说,用药酒冲洗了手指,又往伤兵口中塞了团碎布,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径直伸手将伤兵眼中的碎石给生生抠了出来。
那伤兵顿时疼晕了过去,吴雅才用草木灰给伤兵止血完,此时又送来好些被红衣大炮炸断手脚的伤兵。
吴雅凝眉用烈酒将干净的纱布浸透,揉成一团,塞进了一个伤兵腹部伤口的大洞里。
“梁公公,过来帮忙按住他的伤口,一直到不渗血为止。”
梁九功和军医们都被乌雅氏这彪悍野蛮的救治方法给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诶诶诶,来了……”梁九功哆哆嗦嗦的凑上去按住了还在渗血的伤口。
此时一个老军医终于忍不了那完全不懂医术之人草菅人命的行径,忍不住破口大骂:“疯子,老夫行医三十多年,就没见你这么治疗伤员的,如此粗暴的处理伤口,定会感染而亡。”
吴雅此时正用浸透药酒的布条直接捅进一个伤兵大腿上贯穿的伤口,动作粗暴的将布条从伤口另一端扯出,反复的拉扯,将嵌入伤口的脏东西清洗出来。
她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只面色凝重喊道:“只有活下来才有资格被感染,命都没了,还顾及这些做什么?医者仁心,救命要紧,我没功夫在伤兵身上绣花。”
吴雅将干净的纱布直接填入了伤兵清理好的伤口,转头就去处理那些炸断手脚的伤兵。
而众人看到吴雅怎么处理断肢之后,更是目瞪口呆。
她就像处理断了腿的猫狗似的,将伤兵断肢上的血管给扯出来,直接打结止血。
可如此毫无章法的方式,却出乎意料地迅速止住了血流不止的情形,让伤兵免于失血过多,当场毙命。
吴雅其实并没乱来,后世的军医就是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的与死神赛跑,抢救伤兵。
甚至后世的军医,还会用502胶水直接堵住伤口止血。
老军医看着不再飙血的伤员,忽而沉默的垂首。
渐渐的,许多军医开始学着乌雅氏的方式治疗伤员。
连梁九功都开始学着乌雅氏的方式治疗伤员,甚至开始熟练的扯出伤兵的血管,打结止血。
吴雅没想到才来军营就遇到一场恶仗,源源不断的伤员送入山洞内救治,她初时还在惋惜生命的流逝,可渐渐的就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只麻木的开始救治伤兵。
皇帝被奴才们簇拥着来到山洞处理伤口之时,就看见乌雅氏浑身染血,正在给一个炸断腿的士兵处理伤口。
皇帝捂着淌血的额头,下意识要走到她身边,却被眼疾手快的梁九功搀扶着坐在了乌雅氏的身后。
此时梁九功边熟练的帮助太医给万岁爷处理胳膊上的伤口,边压低声音,将乌雅氏的所作所为禀报给万岁爷。
皇帝听到梁九功说她安然无恙,还用特殊的法子处理伤员,忍不住抬眸看向正在处理断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