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叶子也变得金灿灿的,俨然就是一棵缩小版的神树。
“小神树”抖擞一下叶子,竟又突然用力将自己的根须从土中拔出,似乎这样才终于令它舒服了一样。
“吾对这里有印象。”一开口就让沈挽舟震惊住了,这声音跟神树前辈竟然一模一样!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毕竟是一缕神魂,能带来主人的话不奇怪。
她更在意的是这话的含义,有印象?好消息啊!
“小神树”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中的热切,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吾最开始同你们见面时,应该是有说过忘记了许多事情,刚刚你突然来到这里,吾的本体自然也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息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这才以这根树枝为引贸然来到这里,还望见谅。”
说完,它整个树枝上的叶子都变得弯弯的,似是在向她道歉。
沈挽舟本就不甚在意,急忙连声表示自己不介意,神树的叶子这才恢复正常,又继续说下去。
“差不多三万年前……”
三万年前,神树还是生长在本源之地的一棵树,它有个在后人听来几乎是闻所未闻的名字——轮回树。
轮回树从诞生之日起,就受气运之力和规则之力两种力量温养,自然能触及到更多的天机。
在一次冥想中,他看到了未来三界的结局。
三界倾覆,万鬼同哭,人间亦化作无尽的炼狱,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天道!
他被自己看到的景象震惊到,当即脱离他自诞生之日起就扎根的土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本源之地。
可他忽视了天道对如今三界的掌控,并不知道自己初一露面就已被对手察觉。
它的枝干在两种力量蕴养下,对天道其实有着天然的扼制作用。可他实在太着急了,出来得又过于匆忙,没有想办法去隐匿身形,等被发现时已经晚了。
他被天道算计去了幽冥,随后一道禁制将他死死得困在了那里,非但如此,记忆也被封禁起来,在暗无天日的幽冥地界,一待就是三万年。
直到六百年前沈挽舟出现,它感知到来自同源的气运之力,这才得以冲破禁制彻底离开那里,可惜记忆却依旧未能恢复。
再然后就是现在,他在万虚崖上,远远地感知到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而那股力量就在沈挽舟这里!
思及自己曾经给过沈挽舟一根自己的枝叶用于防身,上边附着有他极其微小的一缕神魂,就靠着这一缕神识,他很快找到了这里。
熟悉的气息令他的记忆被彻底唤醒,可在这万年的蹉跎下,它体内那可与天道抗衡一二的力量早已消散殆尽。
将一切说完之后,“轮回树”长叹一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长久的沉默。
沈挽舟也是一时无言,若是一开始就对天道束手无策那也没什么,可偏偏神树最开始是可以阻止一切的发生的,就因为他的疏忽,导致一切都化作一场泡影。
何尝不是不是一种注定呢?
天机说天道三万年后必会灭世,轮回树窥得天机欲要阻止,反倒磋磨了自身。
沈挽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他们两两无言的这段时间里,又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浓雾也同时如上一次一般升起,可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很快散去。幸亏有着轮回树金光闪闪的叶子,才使得三人不至于忽然迷了方位。
这雾来得古怪,沈挽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暂时不敢有丝毫异动。
说不清过去了多久,轮回树对此情况也是一脸茫然,正当事态僵持住的时候,沈挽舟神识一动,执渊给她传消息来了。
“神殿崩塌,天界大乱,人间形势尚且不知,我怀疑天道计划提前,你们还需万分小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消息来得突然,沈挽舟不敢怠慢,迅速转告给了裴颂和姜槿。
“怎么可能,明明……我明明记得是一千年之后啊,还是有一千年的时间的……还是有的……怎么会这样……”轮回树听罢兀自低声喃喃着,似是极其不可置信。
裴颂和姜槿也一时手足无措,天界都乱了,人间情况只会更差,他们也是被系统带到这里才得以幸免于难。
系统……系统?
沈挽舟忽然发现自从前不久系统离开她的识海后,就未曾再回来,就它那一吹就散的样子,这么久过去了,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心中一阵惶恐,她对系统还是有感情的,虽然最开始它有强制自己完成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但却从未害过她,相反还一直在保护她。
若是……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沈挽舟不太敢想象。
沈挽舟放出神识,努力感应着*系统的气息,可白雾茫茫,入目皆是一片,哪有半分踪迹。
裴颂看出了她的慌张,他一边轻拍沈挽舟的肩膀以示安慰,一边一同放出神识一同寻找着。
就在两人忙碌的时候,白雾竟悄然散开,又恢复成了先前淡淡的样子,沁鼻的清香再次散发出来。
可眼前却突兀地出现了个一身红衣的人,那人起初还对自己身处何地感到迷茫,但在看到沈挽舟三人的身影后,迷茫瞬间被警惕取代。
这人竟是虞昭!
沈挽舟迅速摆好防御姿态!
虞昭神智似乎不太清醒,表情时而挣扎时而警惕,时而又变得异常怨毒,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考虑到他们在本源之地,不太方便轻举妄动,沈挽舟也就没有趁此机会一剑了解了她。
最为可恶的还是附身虞昭的那魔头,真正的虞昭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忽然,虞昭的挣扎停止,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红色的阵印出现在她脚下的地面上。
虞昭好似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僵硬地站立了一瞬,随后直直地倒下了,露出了那个她身后的人。
来人一身紫衣华贵非常,脸色虽略有苍白但沈挽舟依旧一眼就认出了。
“师父!”“国师?”
沈挽舟脱口而出喊出了那人的身份,裴颂也一时被震惊到。
沈拂轻笑一声:“舟舟,好久不见。”
沈挽舟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泛着红光的古怪阵法上,这个阵法看上去就很诡异。
沈拂看出了她的疑惑,将是指放在嘴前,轻声“嘘”了一下,沈挽舟一车轱辘话,只好被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阵法的范围越变越大,沈挽舟谨慎起见一路后退,另外两人一树也心有灵犀一般向后撤退。
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阵法,看向一旁的姜槿,姜槿也是一脸严肃,冲她轻微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清楚。
阵法终于停止不再扩散,同时红光冲天而起,竟生生将此缥缈之地照得犹如鬼魅之所。
沈拂终于脱力一般向后踉跄几下,猛地吐出几口鲜血,紫色的衣衫颜色也变得更加暗沉。
滴答……滴答,鲜红色的血珠从他的指尖淌下。
“师父!”
沈挽舟被眼前之景吓傻了眼,一时也顾不得沈拂身前就是那个让她无比忌惮的诡异阵法,一个箭步就冲上去,甚至裴颂和姜槿两个人拉都没有拉住。
“师……师父,您千万不能有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挽舟手忙脚乱地替沈拂擦拭唇间的血液,却发现总是擦不完,她才刚刚抹去,新鲜的血红很快再次流出。沈挽舟心中急切又害怕,语气也带上了哭腔。
沈拂用尽最后力气将已经垂下去的手慢慢抬起,摁住了沈挽舟不停擦拭的动作,同时一个用力。沈挽舟本就对他没有防备,沈拂又刻意留了些许力气,突如其来的大力将沈挽舟彻底推入阵法中央。
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将沈挽舟给包围起来。
沈挽舟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灵力竟无法使出。
裴颂也被眼前这突发情况惊住了,他对国师的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今日沈拂这一师父竟对自己的徒弟痛下杀手!
唯一一点好印象彻底烟消云散,他提剑厉声质问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她是你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要害自己的孩子吗!”
姜槿想要拉他让他别说了,但就同先前没能拉住沈挽舟一样,裴颂的嘴跟倒豆子似的,她同样没法儿阻止。况且,这是他们几人的恩怨,她没必要牵扯其中。
沈拂却对裴颂的话置若罔闻,刚刚推沈挽舟那一下终于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大口大口的鲜血止不住一样流出。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阵中间被红线紧紧束缚住的沈挽舟。
沈挽舟同样回视他,沈拂本以为会从她的严重看到恨意,可是竟然没有,沈挽舟只是悲伤地望着自己的师父,企图听到他的解释,告诉她,她的师父是有苦衷的。
沈拂了解自己的徒弟,从她的表情就看出了她此刻在想什么,尽管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但他依旧必须要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