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屏着气,也不停的往他鼻尖里钻。
钻的他心中杂念纷生。
戚怀默念清心诀,握着荔枝的手顺利的一笔画成完整的符文,至此,心下在一松。
总算没失败。
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荔枝说。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戚怀松开手,往一侧让开一步,眉目沉静,从容询问。
好像这样,就无人能察觉到他那不敢被人发现的念头。
荔枝就也好像真的没发现一样,他问,她就认真的点了点头,全无杂念般心神都放在符箓上,甚至没有看戚怀,专注并且跃跃欲试的说,“好像懂了,我再试一遍。”
说着话,她找来符纸,一笔画成。
不过没用灵力,所以这个符只是空有其形。
荔枝现在修炼不久,用上所有灵力也才能画几张符,还只能是简单的那种。所以她平时更多的是练习其形。
“戚叔叔,你看,我画好了!”她开心的看向身侧的人。
戚怀话不多,但从不吝啬赞赏,含笑道,“很好,荔枝,你的悟性和天赋是我见过最好的。”
“最好的?我不信。”荔枝放下符纸,手随手搭在桌上,转身看向戚怀,笑着说,“肯定比不上戚叔叔。”
“我刚开始画符的时候,失败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戚怀笑道。
“那是因为没人教戚叔叔,而我有最好的老师。”荔枝说的很认真,眼眸晶亮的看着戚怀,道,“戚叔叔如果有老师,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她的称赞十足诚恳,真挚无比。
戚怀竟然不由有些耳热。
他轻咳一声,说,“好了,在说
你,怎么还夸起我来了。”
荔枝不由睁大眼,满是新奇,虽然没说,却好像明晃晃的写着:
戚叔叔你是在害羞吗?
“不许胡闹。”戚怀故作严肃,说,“继续。”
“好~”荔枝乖巧的朝着戚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转身继续练习。
戚怀无奈的微微摇头,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嘴角的那抹温柔与宠溺。
荔枝低头继续练习,藏起眼中狡黠。
这个符箓她刚刚能画成,只是成功了,又怎么逗戚怀呢。
不过都这样了,还在克制。
从六月到现在,两人相处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荔枝或多或少没少制造接触的机会,可戚怀竟然一直在克制,她多少有点郁闷。
可恶啊。
荔枝眼珠一转,生出个念头来。
一转眼又是几天,七夕到了。
“戚叔叔,”下午荔枝带着问题请教完戚怀,抿唇笑的乖巧,说,“我大概五点要出趟门。”
她故意使坏,说道这里就停下了。
戚怀心中不觉一紧,竭力装的若无其事。
“有事?”他问。
荔枝眨眨眼看向他,似乎有些疑惑。
戚怀被宽松练功服掩盖的身体微微绷紧。
他是不是露出破绽了?
好在荔枝没有多想,短暂的不解后她微微笑起,带着些期待的雀跃,回答说,“青柏说他们朋友要出去玩,想带我一起。”
原来是这样,戚怀心道,但并不觉得放松。
今天出去玩还能是为了什么,一群年轻人,打着玩的幌子,实际上目光全都落在异性身上。
荔家最近对荔枝尤其关切,虽然知道这次荔青柏是为了带荔枝出去散心,但戚怀心中还是不由生出了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他三十岁,比起还不到二十的荔枝年纪已经很大了,当然,对寿数过百,甚至有活到两三百岁的天师而言,这十岁的差距不算什么——
但戚怀知道这只是他为自己私心找的借口。
事实就是他是荔枝的长辈,还比她大了十多岁。
比起他,当然是那些二十岁左右,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的男孩子们更适合荔枝,也比他更会讨女孩子欢心。
不像他,哪怕再三小心,一不小心依旧会吓到荔枝。
无声无息的,戚怀的神色黯淡了些,眉眼轻垂下低落一闪而过。
“也好,正好去散散心。”他说。
荔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的样子,几乎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谁让某人在这个世界弄了这么个身份呢?
趣味十足,她当然要奉陪。
她很快又恢复了心安理得,面上维持着雀跃无辜的笑,欢快应声说,“好~”
晚上荔青柏开了车来异管局外面接荔枝,楼上,戚怀站在窗后,看荔枝脚步轻快的上车,车子随之远去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觉捏紧,身周气息涌动,似有风吹过,引得阳台上栽种的花草不由晃动。
今晚,荔枝会不会遇到喜欢的人呢?
她会跟对方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子,一辈子一直一直在一起。
戚怀面无表情——
心魔挣扎而出,在他耳边聒噪。
只是名义上的晚辈而已,无亲无故,自然可以在一起。区区十岁的年龄算的了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关系。
救命之恩,想做什么都可以。
何况,他这么强,他想做什么,没有人可以抵挡。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些被他摈弃的,丑陋的念头接连浮现,心魔就是这样,只要心中杂念尚存,就永不停歇,纵使将之泯灭,但凡杂念稍生,就又会卷土重来。
戚怀平静的一一驳斥。
晚辈就是晚辈荔枝还年少,他若借着长辈的名义靠近却怀着龌龊的心思,岂不是太无耻了?
挟恩以报更是无耻!
强者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而非欺凌弱者,若如此,与禽兽何异?
无声中有疯狂的大笑。
你在想这些,你心动了你心动了你心动了。
你是她的长辈,她只管你叫戚叔叔,也只把你当长辈。你却怀着这样龌龊的心思,你妄为长辈,你可对得起荔家对你的信任,你妄为人!
戚怀表情始终冷静,只有眸色愈发深沉,仿佛不见底的深渊。
但恍惚间,却又好像有黑雾翻滚。
“滚。”他低喝。
心魔自散。
毫无挣扎的痕迹,显然是在笃定,祂还会再回来。
戚怀闭了闭眼。
修者需心境澄澈,若有杂念,易生心魔。
所谓心魔,其实是对自我的怀疑和审视。若度过了,心魔自然消散,可若度不过,轻则心境生乱,重则受损,连修为都会有影响。
戚怀心中有私,可以欺人,却骗不了自己。
如今能挥退心魔,不过是靠着强大的修为才如此,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早晚会抵抗不住,被心魔侵蚀。
戚怀几乎可以预想到那一幕。
丝毫不知道这些事情,荔枝跟大侄儿出去开开心心的玩了一圈,认识了不少他的同学朋友。
接连闷在异管局学习这么久,她也的确想出来透透气。
这一玩就到了九点,荔青柏把荔枝送回异管局,他们还要继续,不过荔枝身体不好,习惯了早睡,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她的事了。
荔枝脚步轻快,一路上楼,走到戚怀的房门前脚步微顿,犹豫是否要跟对方打个招呼,但一看时间都九点多了,气话说不定都准备要睡觉了,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继续抬步,往自己的宿舍前走去。
谁知,刚走没两步,荔枝就听到后面响起开门声。
她下意识驻足回头看去。
“戚叔叔,我回来啦,你还没睡啊,我刚刚想打个招呼,又担心你睡了。”荔枝开开心心的说,然后就发现戚怀的屋里没开灯,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黑暗中,偏偏楼道里的等也有些暗,她竟看不清他的神情。
氛围莫名有些奇怪,忍不住的,她微微有些不安。
戚怀将她神情的变化清晰收进眼中,他很清楚,荔枝如此,是因为感知到了他身周躁动的气息。
她的悟性好,灵感也很高。
他不动声色的将气息收敛起来,看着荔枝眉眼舒展开,心里那点沉郁竟然好了不少。
一切只发生在呼吸间,他说,“没睡,玩的怎么样?”
“挺好的。”荔枝笑道,大致说了晚上的行程。
戚怀静静的听着,发现她始终都没提起别人,那些从下午就一直折磨着他的念头才总算得以平歇。
没有,荔枝没有对谁生出好感。
荔枝敏锐的感觉到他气息的平静,垂眸间眼底含笑。
要她说,这个世界的他是最拧巴的,大概是因为道德感太高——
谁不知道,戚怀戚局长宽厚正直,只要不为恶,在他眼里都一视同仁。
所以他丝毫没像之前那些世界一样,不管是什么身份,在明了对她的好感后就毫不迟疑展开行动,反而一直百般纠结迟疑,自己为难自己。
这也是荔枝现在还没学到心境的关系,毕竟这对她来说有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