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是不是罪有应得都搞不清楚,你劝你不妨再求求你那个小姐姐,让她帮你好好探探我的底。”
季霖兮:“……”
有那么一瞬间,如果不是顾及他家小姐姐的身份同样不太方便,他真想当场把电话拨给她场外求援——自己说不通沈羡之,不如换个脑子更好使的过来对线。
……或者,他能不能让他家小姐姐用个变声器?
这个想法让季霖兮心念一动,可他随后又想,不仅有些关于女朋友的事他至今瞒着家里,也有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尚未向女友坦白。
如果让双方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对账,他家小姐姐能不能治得了沈羡之两说,他绝对会被两个聪明人首先开盒。
于是又只能作罢念想,眸中重新凝起苦闷。
正当季霖兮思索还能说点什么助攻姐姐搞定姐夫时,忽见沈羡之探手向沙发扶手边的拐杖,玉白修长的手指用了几分力,总算稳住欲坠的平衡,再次站起身。
季霖兮不得不紧跟着打起十二分精神,亦步亦趋地在附在其身后护了两三米,确认他步伐稳了,才稍稍松了口气,任由他多走几步,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今天虽然天气尚可,但沈羡之的腿其实状态不怎么好。
主要是自从今早起床,他就开始莫名其妙地心慌。
他正踌躇自己究竟该联系自己安排在季沐子身边的工作人员,还是借道早安之名直接将微信发给她,又恰逢季霖兮早早登门,按响了家门口的门铃。
他心烦意乱地走去开门,一时不慎,就给自己摔了一下。
仅这一下,便令他今日若想出门走远些,都不得不依靠拐杖助行。
季霖兮虽不知他摔过,但频繁接触了这些时日,倒不难确定他今日的状态:“姐夫,你打算出门?去哪里?”
沈羡之沉缓的脚步顿住,面色冷峻苍白得显出几分病态。
他的确要因急事出门不假,可本是不打算和季霖兮这熊孩子多说什么的。
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季霖兮根本不是那种会听大人的话,可以乖乖被他安置在家中的孩子。
而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盛,着实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陪季霖兮拉扯。
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沈羡之总归分得清轻重缓急,索性对面前的少年妥协,声线低哑地命令道:“你不是想给沐子打电话吗?现在打,立刻打。”
“啊?”季霖兮的脑子没转过来,手上的动作倒是从善如流,白皙手指快速划开手机屏幕,点进拨号界面。
沈羡之就撑着拐杖站在他不远处,两道深谙不明的视线自极深邃的眉骨下射出,沉吟片刻,又补充。
“接通后别表明是我让你打的,随便说点什么,把饭局叫停,问清她赴约的餐厅,我很快派人过去接她。”
截至这时,沈羡之也只当自己是又被偏执的占有欲惑了心神,不安的缘由无非是季沐子又巧遇了“Dane”,还碍于对方妹妹的原因,不得不去赴这兄妹俩的约。
即使清楚季沐子眼里心里都是他,并不会和别人发生什么,他还是不愿看到季沐子陪其他男人吃饭,以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言笑晏晏地同其他男人交谈。
尤其那边的“Dane”还疑似“色令智昏”,居然真借着妹妹行来的方便约上了头。
整整一个半小时,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地管束好妹妹,放季沐子离开,甚至都没叫她得空发几条微信。
帝京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沈羡之不信他上次明目张胆地宣示主权后,“Dane”这个骆大公子或者骆二公子会仍然不知季沐子是他的女人。
知道,还避嫌避得如此不走心,眼力和定力匮乏到这种程度的男人,才配不上让季沐子陪笑脸营业一个半小时。
没错,无论怎么着急生气,沈羡之都打心里不会认为季沐子有错。
哪怕真是季沐子因为一时疏忽哪里没有做好,他也会想方设法地从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身上找原因。
而顶着沈羡之低淡沉郁的注视,季霖兮作为当仁不让的首席受害者,只觉得脑壳阵阵发麻。
耳畔响着呼叫等待的风音,他只盼望他姐能行行好,赶紧接起电话给他个痛快。
可惜将近一分钟过去,季沐子并没有接电话。
仿佛正和身边之人聊得投机,根本无暇顾及手机的动静一般。
这不是季霖兮的错,却叫这个向来跋扈的少年没来由地惊慌,如丝媚眼根本不敢抬起来同沈羡之对视,嘴角干巴巴地扯了两下,片刻不待地又拨了一次。
“姐夫,你稍……稍安勿躁。”
季霖兮这话说出口,与其说是安抚面色不显的沈羡之,倒更像是安抚不知所措的他自己。
“我姐外出工作时不是习惯把手机调静音吗,她刚才走得急,可能没重新调,你先坐……坐下等会儿,我继续拨,拨通了立刻和你说。”
无奈这第二次,第三次仍是相同结果,风音每次都响满全程,最后则是电子女声在听筒中发出提醒,“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
这下不仅沈羡之始终没坐,连季霖兮都有点坐不住了。
正当他想要一并起身,顺便拨打第四次的时候,就听一道凝满霜雪寒气的声音自他头顶斜上方,那个他好半天没敢直视的方向传来:“够了,你不用拨了。”
季霖兮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循着声源望去,入目便是那张依旧看不太出喜怒的俊美面容,此刻凛冽的冷意尽压眉梢眼角。
季霖兮感觉自己真摊上事儿了:“姐夫,你别生气,怪吓人的,要不……你也打我几下出气?”
季霖兮想,沈羡之的小身板不禁气,自己倒是扛打的。
至少凭沈羡之如今的身体素质,即便自己站着不动,任凭他打到没力气生气了,自己都未准会怎么样。
那么他与其眼睁睁地看沈羡之在自己接手期间气个好歹,他再被季沐子“贼喊捉贼”地铁拳制裁,莫不如他直接让沈羡之打,至少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可今日确曾动过暴打季霖兮念头的沈羡之,此刻却没有半点闲情同他开玩笑。
因此再次对季霖兮的话置若罔闻,修长玉指终无半分迟疑,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季沐子的号码。
季沐子清楚沈羡之匮乏安全感,一旦联系不到她必然心急如焚,故而将他的号码设置为了手机里唯一的特别关注。
这就意味着,无论她之后再把手机调成哪种免打扰模式,只要没有放得离本人太远,便绝不会错过沈羡之的来电。
沈羡之这会儿迫切渴望确认季沐子的状况,已然顾不上其他。
不成想他亲自拨出的这通电话,竟重蹈了方才季霖兮的覆辙——直到听筒里单调的等待风音响满五十五秒,另一端依然没有半分回应。
沈羡之才不似季霖兮那般心思单纯,如果一次打不通,就想当然地寄希望于多打几次。
而是立刻洞悉到事态有异,接下来的两通电话,他直接拨到了别处。
首当其冲,沈羡之联系了自己安排在季沐子身边的团队,得知季沐子也只告诉了他们是和“Dane”出去,便安排他们立刻出去找人。
——以酒店为圆心,八公里半径内,凡是人均消费千元以上的高档餐厅,一个都不得遗漏。
接下来的第二个电话,与上次应对段四公子时一样,沈羡之打给了骆家两位公子的父亲,骆卓丞。
凭沈羡之如今在帝京上流圈中煊赫的地位,他根本不屑于同那些色胆包天的毛头小子们面对面扯皮。
只会径直捅到他们家长辈那里,让其家中能够主事的人帮他们认清,有些人,像他们这般初出茅庐的混小子,根本惹不起*。
而这也的确是事实,当接到沈羡之这通问罪电话的时候,别说刚接触家中生意不久的骆家公子,就是骆卓丞本人,都吓得差点一屁股滑落太师椅。
待好不容易重新坐稳,骆卓丞连忙历喝一声,将刚好在自己身边的长子耳提面命到跟前,指尖颤抖地开启公放,质问他清不清楚他弟在外造了什么孽。
简直疯了,骆卓丞越琢磨越心惊,居然胆敢肖想他们沈小叔的女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鉴于沈羡之言辞凿凿,他的其中一个儿子正在意图不轨地约季沐子吃饭,所以骆卓丞理所当然地排除了眼前的长子,以为是打小就不够稳重的次子惹了祸。
但骆卓丞之后,骆大公子也懵了。
他承认,他弟的确一定程度较他心思活泛,可据他所知,弟弟这会儿正与一位来这边留学的俄罗斯姑娘打得火热。
就在三个月前,他家有桩生意涉及对俄贸易,那姑娘是应召进来的兼职翻译。他弟见人家第一面就双眼发直,后续着实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把人追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