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来回权衡了许久，直到祝家老大沉默的跪下给父亲磕了个头。求老爷子给自己那刚出生的孙儿一条活路时，祝老头子才狠下心来。
“二丫头，附耳过来…”
压低了声音的与孙女这样那样一阵咬耳朵，约莫着大半个时辰之后，祝明芝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皇帝与皇后面前，把手中一大摞的账簿呈上。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这便是祝家与人合谋，在四个州府挖矿囤兵，占地囤粮的一部分账目往来。剩下的还在另一处藏着，稍后我便与忠勇伯再送进宫里来。”
“好！哈哈哈哈哈，忠勇伯夫人差事办的不错，有赏！”
捡起两本账簿大概的翻了两眼，皇帝高兴的哈哈大笑。这次总算是能一锄头刨到那些世家的根儿上去了。
叫你们平时跟我斗智斗勇不认账，老子这回让你们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
第417章 请罪
“不敢邀功请赏，只求皇后娘娘开恩，高抬贵手履行承诺。”
祝明芝现在已经被治的相当老实，她知道祝家为了自保干出这种背叛世家的事儿，以后传扬出去十有八九会被逐出世家录。
但是如今没有办法了，她只能先顾着眼前的处境，对娘家人能捞一个是一个。
皇后也伸手拿起账簿翻看了几下，里面不少几家确实跟秦萧尘给的世家录能对的上号，可见不是假账。
所以她放下账簿，点了点头。
“我确实有言在先，会饶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一命。但是祝明芝你该知道，你娘家除了那些不知事的小儿，其他人都算不得无辜。”
“我知道。”
祝明芝苦涩的应着声。
“我爹他向来胆小怕事，人又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唯唯诺诺听从祖父的吩咐惯了，他…”
“他同样有罪。”
皇后冷声打断了对方的自欺欺人。
“钱家那边的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他们之所以能与祝家打的火热，便是你爹这个钱家的女婿在里面起的作用。
所以祝氏参与谋反一事，你说你爹到底知不知情，又有没有参与其中？”
皇后的话如此笃定，终于打碎了祝明芝心里那点可怜的奢望。她了解她爹的性子，一辈子都是愚孝的。祖父一声令下，他又怎么可能不参与？
踉踉跄跄扶着墙，一路脚步艰难的摸出宫门。就看见她那粗鄙惯了的夫君，正带着一双儿女等在马车那里。
“夫君…”
泪眼婆娑。
“嗯，你说你这婆娘出门也不跟你男人说一声。咱家这俩兔崽子找不着娘，搁家里嗷嗷叫唤，给老子急得唷胡子都白了两根。都赶紧上车，老子带你们回家吃顿好的！”
张敬光活的比江怀良还粗糙，心疼媳妇儿的心是有的，但是他不知道该咋表现出来。就只能拎着一双儿女，让孩子们嗷嗷直哭地扑向他娘，把那婆娘拽回老张家来。
对，这都已经是他老张家的人了，跟老祝家那帮作死的还有个什么关系？他不觉得自己拼尽功劳的来捞自己媳妇儿有啥不对，这个娇气又矫情的婆娘，可是给他张敬光生儿育女操持吃喝拉撒的人，哪能不管她？
祝明芝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马车里，外面是她那粗鄙丑陋但是从来不嫌弃她的赖汉。眼泪随着车轮，缓缓滚出了皇宫的地界。
而皇帝和皇后娘娘却显然快忙翻了，到他们面前走马观花一般的人，乌央乌央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有来回禀差事的，有来递话求情的，当然也有来带功请罪的。
乾元殿中，季丞相带着手底下那两个憨批哦不，实诚人，于殿中长跪不起。
“臣等有罪，吾皇开恩！”
“季爱卿快快免礼，坐，来来来都别客气，自己找地方坐。”
“多谢皇上！”
“不谢不谢，老季你坐过来点。你听我跟你说，这回咱可算是逮住大鱼了，哈哈哈哈哈！”
皇帝看着这回的最大功臣，忍不住坐在那儿呲着个大牙傻乐。被媳妇儿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以后，立马想起来好像自个儿现在不该笑的这么欢快。
于是赶紧咳嗽了一声，把高兴的心情抓紧往回收了收。很是艰难的逼迫了自己一把，才终于把那副遗憾的面具成功戴在了脸上。
“那个啥老季啊，朕与皇后都看到季蕴之的尸首了。那厮没有季敏之走运，他心窍没长偏，所以死的透透的。唉，左右人死也不能复生，老季你节哀顺变吧！”
季丞相眼神黯淡了一片，唇角爬出了一点点心痛的颤抖，让他强行扯出来的那抹笑容，看着比哭还要心酸难言。
“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孽子伏诛乃国之幸事，老臣不哀。”
他的声音很平静，波澜不惊的像是在讲述别人家的事情。
“老臣无德，竟养出此叛逆之子。此遭由我亲手将季蕴之射杀，也算圆了我与他父子一场的孽缘轮回。
所以，我不为他哀，我只为我大裕庆幸。季洵也在此，再次向皇上与皇后娘娘请罪！”
季洵又跪了下来，他身边的那两个狗腿子自然跟在罪魁祸首的后面跪的容易。
皇后娘娘看了看那神情畏畏缩缩的张家两兄弟，便了然的将眼神投向季洵，明知故问道。
“你大义灭亲与国有功，本就不是与那叛逆同流合污者，又何罪之有？来请什么罪？”
“启禀皇后娘娘，老话说子不教父之过。没有教好季蕴之，这便是季洵的第一罪。再一个，”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张氏兄弟，理亏的叹了口气，出面替他们扛雷。
“济安侯与靖边侯的情况，与蓝田侯哦不，与常绍文那厮不同。
他们两个心眼实诚，只是念着以前一同打仗时的情份，盲目的相信我这个军师，才会被我拉下了水。从头到尾他们都不知道季某人布下的是何等棋局，都是在依我的命令行事。
而且逼宫之时他们也曾奋勇杀敌带罪立功，恳请皇上与皇后娘娘看在不知者不怪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军师的话音一落，张家兄弟俩便按照吩咐行事，跟在后面哐哐磕头求饶。
“求皇上，求皇后娘娘饶命！”
“求皇上，求皇后娘娘饶命！”
可不敢说什么邀功的话，能不获罪这就不错了。毕竟哪怕就是愚笨如他们，也知道叛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皇帝与皇后娘娘对视了一眼，皇帝不确定这种情况下，要不要把这两个货捎带着一起砍了？
皇后娘娘则是又看了跪在地上的季丞相一眼，声调不狠戾也不冰冷，轻飘飘地这一句询问，却带出了无上威严。
“季洵，可是想好了？”
季洵沉默的与皇后娘娘对视了约摸二十息左右，直到确定对方真的不愿让一步之后，才苦笑着抬起双手眼神平静的摘去顶上乌纱，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
“老臣无德，在公不能谋其政，在私不能教其子。实在德不配位，不敢再忝颜居于百官之首。
今日引咎辞官，听凭君王发落。
只求皇上与皇后娘娘开恩，对无辜之人能够从轻发落。老臣谢主隆恩！”
第418章 活罪难饶
江晚眼眸轻抬，既然野心勃勃者如季洵，都能如此拿的起放的下，那自己一个当皇后的还能赖账不成？
“季洵德不配位，免去丞相之职。
念在曾经与国有大功又及时大义灭亲的份上，便允其以功抵过。
暂且回家去颐养天年吧，日后如何，便待日后再说。”
李呈修听完媳妇儿的决定，立刻点点头附和。又生怕有官迷属性的老季回头搁家里想不开，别再一根绳子把他自己给吊死了。
于是紧赶紧的又找补了几段。
“老季你先回去，换你儿子小季上来。
你放心，老子说过的话绝对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过会给季敏之在朝堂上留个位子，那就一定会留！
左右我这么大盘饺子，也不差他那一瓣蒜。这三司六部朝堂上下的，哪个槽里不能多拴一头牛马？
放心，啊？
千万别想不开，回家去以后乐呵儿的。
不行我叫我爹去带你出门溜达溜达，我老丈人现在都可会给自个儿找乐子了。你以后就跟…”
“多谢皇上，老臣，老朽知道了。不敢再劳皇上操心，老朽谢主隆恩！”
季洵逮住狍子皇帝喘气儿的空档，赶紧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强行谢恩打断对方的絮叨。
虽然知道皇上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如果他能不出发就更好了。
也许刚开始无奈离开朝堂，季洵还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人生无望了，但是现在听到皇上许诺让自己那倔驴儿子出来崭露头角。嘿，老季刚才那颗哇凉哇凉的心呐，立马又滚烫了起来。
他回去以后还颐养个什么天年哟？抓紧教导老二那个犟种才是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