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珏在镜头里看见了他。
谢临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做一个人群中最不同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在看烟花，而他在看她。
那个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座矗立许久的雕像，神情依然淡漠，只是眼睛里又像是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珏僵着手放下手机，眼睛这才敢看面前的人。
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过来。
赵珏该走的。
可她没有。
脚像挪不动一样，只能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挪过来。
明明之前也见过一次的，明明这段时间来天天都住在谢临家里，可这一次他们才像终于跨越时间的长河。
“好久不见。”
竟然是谢临先开的口。
赵珏又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得说：“嗯，好久不见。”可心里却嘟囔上次不是才见过吗？某人当场就跑了。
她记得可清楚了。
绚丽的灯光映在赵珏脸上，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
只是现在，两人已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赵珏的牙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却又听对面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就......还行吧。”
赵珏这样说眼前却是浮现了这短短两个月内发生的一切，变成猫、住进谢临家里、莫名其妙变成人.......又在今天和谢临见面说话。
不过，还能活着就算还行吧。
“是吗。”
赵珏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是她的错觉吗？谢临刚刚的语气竟然像是放心了一样。
“那你呢？”
赵珏又尴尬地问。
谢临：“我也还行。”
赵珏双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挺好的。挺好的。”
赵珏尴尬地站在那里，脚趾快要把袜子抓破了。两人都没再说话，尴尬的气氛和周围欢呼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一层尴尬的罩子独独将两人罩在一起。
赵珏酝酿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再次开口，“那个......”刚开口就见谢临迅速地伸手将她揽过去，速度太快以至于赵珏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箍在谢临怀里，刚刚站过的位置换成一个背着巨大黑色背包的男人。
男人本来站在赵珏左边。
赵珏看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没必要离这么近吧！
她的身子近乎和谢临相贴但上半身又下意识地退开，拥在腰间的温热的手掌好像僵住了，掐得紧了些。
“不好意思。”
“谢谢你啊。”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好笑。
谢临松开手臂，但实在没地方再让赵珏站下了。两人离得还是很近。
近到一抬头赵珏的额头就要磕到谢临的下巴。
“那个要不我们先出去吧，好多人啊。”赵珏说。
“嗯。”
这一路上人都多，还有更多的人看完了烟花也准备出去。人群开始挪动步子但根本动不了一点。
“小心。”低沉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所有人都在走动，磕磕碰碰难以避免。
赵珏一低头就能看见那个始终环绕在自己腰身附近的手臂，只是环着但并没有碰到自己。
幸好他们刚刚已经在外围了，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走出去了。
谢临的手臂也就那样维持了半个多小时。
“终于出来了。”
“嗯。”
拥堵的人群终于消散，连呼吸都通畅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赵珏伸出手指随便指了个方向，谢临嗯一声之后赵珏便朝那个随便指的方向走过去。
赵珏刚走没几步转头又看见谢临还在自己身边，“？”她一脸问号地看过去，谢临只道：“我也走这边。”
“好巧啊，哈，哈哈。”赵珏讪笑两声都快要被自己蠢哭了。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才看见地铁站。
下不下？
赵珏思考着思考着就走过了地铁站，看那个人流量她就是下去了也挤不上来。
经过地铁站之后人群便被分流了，这边人少了许多。
赵珏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试图找到一个路口拐进去，然而走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一个路口。
前面路边花坛处围了几个人，赵珏踮起脚尖张望一下，围在中间的老人闭着眼睛，“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今年犯太岁......”
前面还铺了张纸，写着密密麻麻的看不清的字。
算命的。
算命的好啊！
赵珏手一拍就在那处驻足，踮着脚往里看。
“我在这看一会儿。”她还不忘跟谢临说。
谢临转过身子皱着眉道：“骗子。”
赵珏：“我就凑个热闹。”
上大学的时候她还凑热闹刮彩票，20一张，不知道多少个20元送了出去最后喜提10块钱。
赵珏美其名曰：“我是在做慈善。”
谢临深知她的德行又强调一句：“那是骗人的。”
唯物主义战士不相信算命这一套。
赵珏心想：我知道啊！我就只是想在这把你甩开而已啊！
前面的人忽然散开，赵珏还踮着脚闪了一下，一只手抵在她腰后稳住身子，赵珏这才没有摔跤。
他们现在直直地站在神算子面前。
那一直闭着眼的神算子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直直地凝视赵珏，目光犹如一道闪电。
“你——有秘密。”老人拖长了语调神神叨叨的。
但这话却听得赵珏一愣，不由得想到那事。
“这世间万物——”老人缓缓开口，“都讲究一个缘分。”
“你所得到的不见得就是你所求的，但一定与你所求之物有脱不了的干系。”
这张口闭口就什么缘分啊，说得赵珏一脸茫然。本来看他那个样子像是洞察了什么，现在看来不过就一个胡说八道的骗子罢了。
赵珏瘪瘪嘴，也没了继续停在这的心思，正欲离开又听那个老骗子道：“姑娘，停步。”
周遭围着的人已经散开只有谢临和赵珏还未走远，姑娘叫得是谁不言而喻。
谢临劝道：“走吧。”
赵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人继续道：“你就是现在走了，但总有一天还会再来找我。毕竟没人能相信你身上发生了那种事。”
这句话说得赵珏一个愣神，没人能相信她身上发生了那种事。
对啊，谁会相信呢？
“谢临，你先回去吧。”
谢临皱着眉道：“你确定吗？”
赵珏点点头，“我在这等程艺，她马上就来。”
第30章
深夜的金城路边仍然滞留着纷杂的人群，灯光秀早就结束但这依然没让这座城市暗下来。
江风混着夜风灌进脖子，赵珏被冻得瑟缩一下，“......大师，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师”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装神弄鬼地回答：“这你心里清楚。”
“有些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还是不好说出来的吧。”
那双浑浊的眼睛像老家前面的堰塘，浮着厚厚的泥土与灰尘看不清水底。
“那您说这该怎么解？”
赵珏又试探着问。
神算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珏不懂，这是说由谁引起来的麻烦就由谁去解决吗？可这是她引起的吗？
“不可能吧......”赵珏有些怀疑，“我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而且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可能......”
随后又斩钉截铁地道：“对，绝对不可能！”
神算子无奈地笑出声来，“姑娘，你都知道是怪力乱神的事了怎么还有不可能呢？”
赵珏说不出话了。
半晌后她又道：“那这该怎么解？”
神算子问：“你想解吗？”
赵珏一怔，地面的人又慢悠悠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在犹豫。”
赵珏：“......解！”
那张干涸的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皱纹都皱成一团，神算子终于赞赏地笑了，“那好。那好啊。”
话音落，夜风卷着残叶“哗”一声吹过，赵珏还盯着神算子眨巴几下眼睛，就这，没了？
她还指望对方说些什么“你就按我说得来办，保你变好没有后遗症”。
但是，没有！
这就没了？！
赵珏震惊。
赵珏不信。
“没，没了？”她不信邪地接着问。
神算子倒是不在意地说：“没了啊。”
“那，那我这怎么解您也没说啊！”
神算子颇无辜地道：“我不都告诉你了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神神叨叨地又说一遍这句话。
赵珏瘪瘪嘴，拳头都握紧了。
感觉被人耍了怎么办。
“不过呢......”神算子又开口，赵珏眼睛一亮决定再相信他一次，“这个铃最后若是能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