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真想过养面首的事情来着, 一转眼凌峥死了也有一年了,她日子越过越好,却难免觉得寝帐有些冷清。她本也没想着要为凌峥守着, 自然动过心思, 甚至在想该找个什么样的人。
白雪柔并不想再成婚, 也不想给自己找来麻烦。
所以身份不能高,而且脾性要省心, 不能多事, 相貌身段也不能差了,还要善解人意——
毕竟是给自己选面首,当然要最好的。
如此一来,人选还真不太好找。
白雪柔没说话,凌峋声音落下, 顿时就有些安静, 他察觉到白雪柔的意思, 顿时愕然。
“嫂嫂……”他有些迟疑的开口。
白雪柔不想骗凌峋, 所以带了些刻意,可他真的懂了,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
“阿宝,我不想再嫁,很麻烦。但我还年轻,一个人, 难免寂寞……”说道后面,她的声音越发的轻, 仿佛只是在唇齿之间辗转。
这话说来,实在是让人羞臊。
白雪柔脸颊不由红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看凌峋。
便也就不止凌峋看她直了眼, 琥珀色的眼底又是如何的震颤。
嫂嫂,原来想过再找的吗?
这一刻凌峋没想白雪柔要的是面首,满心满眼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既然要找,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我……知道了。”凌峋有些艰涩的说,竭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激动和急切。
白雪柔撇过头不敢看他,玉白的颈子都红了。
她等着凌峋接下来的话,有些慌张,又有些忐忑,担心凌峋不满,又下意识觉得凌峋不会对她如何,难免抱着期望,可以说是十分复杂了。
那些纷纷扰扰凌峋都没看见,只看到那一抹粉晕,加上自己的小心思,不由喉间微滚。
白雪柔不知道,只是听凌峋一直不开口,心渐渐发沉,抿了抿嘴角强忍着说,“你要是不满意,那我就——”
“没有不满意。”凌峋打断。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回神,找回了神智开始考虑该如何回答。
“我只是有些,震惊。”凌峋缓缓道,一字一句都考虑的清楚,“我一直以为嫂嫂过得挺好的,没发现你的寂寞,抱歉。”
“你呀,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白雪柔的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闻言又有些无奈。
凌峋总是这样,只是自己没发现了,就觉得是疏忽怠慢了她,然后开始道歉。
可哪里就至于了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的将旁人的事放在心上。
“不,我早就想过,要好好照顾嫂嫂,要让嫂嫂余生都欢欣自在,这是我的疏忽。”凌峋说的坚定,道,“嫂嫂有意,我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个人选,不能随意,需得好好挑选。”他话音一转,说出自己的心声。
决不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至于是谁……
白雪柔总算忍住了羞涩转身看向凌峋,注视着她满面粉意的芙蓉花面,还有那温柔水润的眼神,凌峋微微一笑。
“嫂嫂想要什么样的,可否与我说说,我好好为你挑选。”他说。
白雪柔哪里说得出口,忙说,“不急,我只是说说,并未想着现在就…真是喝了点酒就昏了头了。”
她懊恼道,酒能解忧,却也容易让人松懈了心防。要搁平时,她绝不会如此轻易出口。
看她着急,凌峋忍不住想笑,忙说,“好,不急。等嫂嫂想与我说了再说。”
白雪柔低着头,过了会儿才嗯了声。
之后一路回到知微院,一直到洗漱完躺在床上,帐子放下,白雪柔才捂住脸无声呻吟。
天啊,她都干了什么。
这样好一会儿,白雪柔才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想,虽然尴尬,却也有好消息。
凌峋并不反对,甚至可以说,还很支持?
她喜欢什么样的?
白雪柔还真想了起来,然后又及时停下,让自己睡觉。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好在第二日再见凌峋,他没提起这件事,白雪柔才松了口气。
之后她安排好了王府的事情,就启程,往城外落仙山附近的别院而去。
落仙山并非单指一座山,而是一片山的名字,后来那片山脉索性都叫了这个名字,只是主山便是落仙观所在。
那里也是景致最好的地方。
而落仙观周围的山脉之中,也有各种富贵人家的别院,玉城长公主便在此建了一座园子,琼楼玉宇,雕栏玉砌,极尽奢华。
白雪柔去岁就来过,不由感叹这些皇室的奢靡。
临近灭亡使这些人畏惧,却也越发疯狂。
去岁为了来此,白雪柔特意置办了别院,以镇北王府的势力,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自从应了玉城长公主的请,她人虽因为有事耽搁了没来,但早就命人将别院里外收拾了一下,来之前亲卫更是内外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后严加看守,而后她才到。
她用过早膳后出发,出城一个时辰左右,便就到了。
落仙山还是那么美,夏日苍翠欲滴,碧波千顷随风掀起波涛。
白雪柔掀了帘子细细欣赏。
这山里的景致就是不一样,空气好似都更加清新。
一路到了别院,看守的亲卫上前禀报,白雪柔听完表示辛苦,让人赏赐,而后马车徐行,往别院内去。
等到了院门口,她才在婢女的搀扶下下车。
这一路的颠簸,她也有些倦怠了,到屋内先坐下休息,看婢女们整理屋子,看守别院的管事上前禀报,说这几日玉城长公主来问过,今日上午还来了一次。
白雪柔含笑,让人先备了纸笔写下一封拜帖,叫人往长公主别院送去,表示她来了。
玉城长公主的回帖极快,傍晚就送回来了,邀她明日去赴宴。
送帖子的下人就在屏风外候着,白雪柔看过含笑道,“你去回禀公主,就说我明天一定到。”
婢女闻言忙俯身,欢喜应是,表示一定带到。
而后出门,沿着临湖的木质回廊离去,一侧竹帘半垂,又有纱幔浮动。她不免有些分神,心道这里虽然没有公主别院奢华,却自有一股富丽雅致之感,只觉处处都是美的,堪称一步一景。
真好看啊。
只要一想这是白夫人住的宅子,便感觉简直是人间仙境了。
白雪柔将帖子放好,起身往另一边走去,这避暑的院子旁有从山间溪水引来汇聚而成的一汪湖泊,往旁边去就去临水的轩榭,隔扇一打开,凉风便习习而来,她午睡醒后就在这里打发时间。
她平日里取乐的法子不少,制香,刺绣,练琵琶,雕刻,对什么感兴趣就做什么,左右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今天便是一时来了兴致,在画扇面。
要说古代什么最让白雪柔满意,那就是这琴棋书画的本事,现代想学都找不到地方,对这里的她而言却是寻常的技艺。
她的画技和琵琶一样,不算极好,却也不差,毕竟她有良师益友,又学了十几年,画出来的很是好看。
而摆弄颜料调色,本来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各种颜色的矿石,经过研磨,淘和,最后成为深浅不一的颜料,她做的当然没有买回来的好,但她就是玩。
这些都是颜料都是早就弄好的,她现在主要是调色,这么折腾一下午,也才调出一些她想要的颜色,至于画,还一笔都没画呢。
但有什么关系,可以明天再画。
白雪柔笑盈盈,试图组合调配出更多的颜色。
这样玩了一下午,白雪柔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一早,开始梳妆,而后赴宴。
玉城长公主的宴会还是那么热闹。
满园繁花,却都不及穿梭的女眷们来的耀眼。
但在白雪柔出现后,却都黯然失色。
玉城长公主挽了她的手迎进来,笑道,“我估计你就该来了。原本还想着,镇北王生辰,要回长安去,可镇北王却不办,可真是简朴。”
“这话,你当着他的面夸,与我说有什么用。”白雪柔笑道。
“镇北王当面,我可说不出什么。”玉城长公主叹。
一是畏惧对方的权势,二是凌峋的性格沉静内敛,也不爱跟人说笑,她试过几次,都被对方平和但幽深到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给逼了回来——
明明不算凛冽吓人,可在那一身权势的覆盖下,总让人心里忐忑难安。
末了,凌峋只会微微颔首,堪称礼貌的寒暄一句,而后告辞离开。
这样的性子,不算难相处,但也着实不算好相处。
白雪柔却没这个感觉,笑道,“其实他脾气挺好的,只是不爱开玩笑。”
玉城长公主只是笑笑,脾气好,怕是只对白雪柔吧。
她也没有争辩这个,只说,“他不办生辰,你也不劝劝他,这可是他袭爵后的第一个生辰,理应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