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被抓包的局促,没时间管他怎么想,黎哩慌乱地收回视线。像鸵鸟藏匿一般,低头盯在手机屏幕上。
新添加的好友发来消息:【还在生气?】
这人有时候真挺讨厌,黎哩忿忿地退出聊天框。
【喝什么?「图片」】他又发来新讯息。
医生上完药交代了些注意事项,黎哩认真记下。药袋装好需要品,见医生低头摆弄手机没提别的,黎哩站在原地迟疑片刻,主动询问:“请问医药费是多少?”
女医生像才意识到她还在,猛地从手机上抬起头,她报了个数字,笑得和善:“没事,你直接走吧,医药费你男朋友刚才付过了。”
“……”
明明是很普通不过的关系,他们甚至连微信好友也是刚刚加上。
黎哩眉头紧皱,勾着药袋的小指蜷了蜷,严肃认真地和他撇清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药店阿姨但笑不语。
黎哩更郁闷了:“真不是。”
“好好好,阿姨知道了。”
“……”
黎哩身上的伤实在多,除却破皮流血的地方,胳膊上那半截的乌紫骇人。医生冲她摆摆手交代:“小姑娘身上留疤不好看,之后要小心点,别再磕着撞着啦,那得多痛。”
陌生的善意总能轻易地触及内心的柔软,黎哩弯了弯唇:“好,谢谢您。”
闷夏涩苦,海盐味的汽水泛着泡泡。
黎哩刚一走出药店大门,外面的燥热像海浪一样将她席卷蚕食。宋驭驰懒散地靠在店门口墙上,等黎哩一推门,少年横出一只手臂。
清香的海盐气息带着冰的凉意,解开盛夏的闷与燥。黎哩被他冰得倒吸了口气,她伸手接过冰汽水,声音闷闷的:“谢谢。”
他好像一场及时雨,总能给她一些急需的帮助。
微涩的薄荷苦香味溢出,宋驭驰身上那股劲儿懒懒地,他眼皮轻掀,开口的气息仍旧冷冽:“怎么跑来玉溪了?”
群里的消息冷却多时,留群的人寥寥无几。
温嫦每日的行程排得很满,几乎都是仲辉迁就着她的时间陪她,她忙到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有时间维系其他情感。
她总不至于是跟他到这儿。
所以,黎哩别有目的。
夜色漆黑浓稠,云溪夜空上亮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一口冰凉的气泡水入喉,微微的甜解掉身上的乏力,她侧目眨了眨眼:“过来打黑工。”
“?”
少年兀的停下脚步,夜晚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少年高挺的鼻梁拓下大片阴影,他的眼底晦涩不明,漆黑的眼眸深沉地落在她的脸上,算不上冷淡。
他似乎是企图在她身上找出些破绽,只几秒,他便语气笃定地开口:“你不缺钱。”
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黎哩都不像是家庭拮据。
“体验生活不行么。”黎哩无所谓地耸耸肩。
他目光仍旧深沉,流光溢出细碎的色彩,安静得像天上的星星,显然是不太相信她。
少年身影逼近,比起以往他独有的好闻气息,现在他身上是更甚的福尔马林气味。思绪万千的变换,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是他走过来将她拉起。
薄荷味又苦又涩。
突起的风吹乱她的头发,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黎哩的喉咙有些发干,她向后躲闪一步。危险感匿去,她弯了弯唇很无奈地开口:“真是出来搞钱的。”
“那你留在汀南机会更多。”宋驭驰毫不客气地回复。
学生光是出行和住宿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况且玉溪的物价并不便宜。如果是想赚钱,跑到玉溪来并不是个很好的选择。
黎哩明白他意思。
高中三年除却忙着学业,兴许爱好上不停现充,高考结束后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去磨甲方交代下来的任务,尾款到账,目前的她好像也没有很缺钱。
她对所有东西都不抱期待,也很难失望。
况且,她从汀南出来本就是为了散心。
别的都是次要。
她补充说:“我比较随缘。”
夜色深,户户灯光变暗,烟火气散去,玉溪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好像一键点上关机,所有的一切都被黑色笼罩,唯有暗淡的路灯彻夜运作。
“那你呢?”话题都指着她,黎哩兀的转移,反问他,“那么功利的你怎么从汀南跑到这儿了?”
攻击性很强,她还不忘还以先前宋驭驰的“冒犯”。
宋驭驰掀起眼皮,懒散地也只是说:“晒太阳。”
汀南迎来台风天,未来将会持续很长一段危险天气。
前往玉溪过夏,是洗刷乌云的过程,好像从糟糕的暴雨天气走进晴朗好天。
他是这样。
她又何尝不是。
盛夏里,少年的气息很烫。
他们靠近时,他那端的热气好像要将她皮肤灼烧,好想要一点一点将她溶解。晚风吹拂过来,黎哩才注意到他今天穿着白T,干净清爽的,不偏不倚少年时。
可少年那双漆黑的眼底时常藏着一层雾气,灰蒙蒙的,像坚硬的骨骼被铁棍击打,他低着头,看起来又颓又丧。
肆意和颓败两种矛盾在他身上并存着,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黎哩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今晚,在这个时刻,她忽然好想抚平他皱起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