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小莹话别,云冉途经小厨房。
忽然便想起苏小莹说,孟宴宁呵斥下人一事。她纠缠帕子,索性走进去,支开下人,自己试着,给孟宴宁熬一碗参汤。
*
潮湿天气,书籍放久了易生虫发霉。孟宴宁对外道是学富五车的君子,实际喜欢把书垫在身下,当板凳使。
然门面是要装点的,往后既要长居京城,少不得要将一些珍藏的古籍装车。
他正指挥着人,将晒好的古籍摞齐整归置,忽见廊柱下立了个盈盈倩影。
“冉冉。”
视线便定在她身上,似乎好奇,她为何来此。
这阵子,她几乎足不出户。他心中焦躁,又无计可施。
云冉也瞧着他,见他眼尾薄红,神色苍白。方想到,自己这光风霁月的二哥哥,前不久才大病初愈。他最不懂照顾自己,又熬夜蹚水,把自己从魔窟里救出,这么久了,她竟然没有关心过一句。
若非苏小莹提醒,她还没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失职、自私!
她越发愧疚,忙碎步到他面前,纠缠帕子,鼓起勇气,替他擦了擦额角。
从前这般做,是毫无芥蒂。如今,竟有些心猿意马。心嘭嘭直跳。
“二哥哥,我见你搬书辛苦,替你熬了碗参汤,你要不要先歇一会儿?”
孟宴宁眸色抖动,不免攥住她的腕。她似乎被他目光所烫,忙又别开脸,耳垂红红的,诱人欲滴。
第二十七章
“二哥哥……”
云冉忍不住唤他。
她也是在父亲入狱后, 才发现孟宴宁有此“习惯”。若她偶然过分狎昵,他会下意识出手阻止。
只是他有时力气过大,会把她的手腕攥疼。这让她感到羞赧, 因她从前不知二人关系,如今再想,自己这样, 不太合规矩。
孟宴宁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复又松开。
“冉冉, 亲自给我做参汤?”
他尚不大适应云冉的变化, 但很快又开始接受,是了,他如今已经达成所愿。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云冉。也自然会慢慢的,得到她的一切。她的喜欢, 她的倾慕,乃至她的此生不渝。
他心底的那团火,不免再次炽烈地, 燃烧起来。语气,也难掩的愉悦。
云冉几乎被他灼灼目光所烫, 耳根越发地红。
“嗯。二哥哥,我关门沉思几日,自觉从前对二哥哥多有不足。不论如何, 我也当学着二哥哥关心我这般, 尽我所能为二哥哥着想。只是不知二哥哥原本喜欢怎样的女子,我虽不能及,也愿意试着改变。”
她越接近他理想的妻子, 便越能弥补对他的亏欠。他既愿为她负责,她也当为他负责。
可话音方落, 孟宴宁的脸色,竟又阴沉下去。
他狭长凤目凝她,迟疑半晌,“冉冉,你做自己就好。”
云冉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自己闹出这样的丑事,竟妄想通过小恩小惠立刻弥补对他的亏欠,让他真正从心底甘之如饴的接受自己,未免过于天真。
云冉失神间,手里的羹汤被孟宴宁接过。
汤水清淡,色泽微黄。闻着有一股清苦的气息。汤面上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却没什么情绪。
她原来还是为了报恩,而非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这让孟宴宁深感不适,不足,以至于把着烫碗的指尖都紧得发烫。
他气息不匀,把着汤一饮而尽。
云冉忙道:“砂锅中还有,二哥哥莫急。”
云冉觉得自己实在蠢笨,些许小事也不能让他开怀,这让她十分忧心。
可她还有一事,不得不告诉他,忐忑道。
“二哥哥,小莹今日告诉我,你的朋友骆公子突然遭人行刺,现在仍在昏迷,想将他送到山庄小住。我擅自作主同意了……你不会怪我吧?”
参汤味道寡淡,鸡肉的腥味较浓,想是云冉不懂庖厨。孟宴宁舌尖舔过唇角,却如饮了琼浆玉液,意犹未尽。
听闻她语气惴惴,一时好笑。
“山庄中还有空厢房。你既做我妻,往后我名下宅子,皆有权处置,不必过问。”
他突然说自己有掌家之权,云冉心里酥酥麻麻,莫名异样。
从前周从之迎她过门,也曾道她往后便是周宅主母,宅中上下,都听她差遣。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从孟宴宁口中听到同样的话。
好像又不是很生自己气的样子。云冉纠缠帕子,莫名害臊。
似乎觉察到她的异样,孟宴宁将参汤置于一边,心底微微讶异。
不过一句不经意的甜言蜜语,她竟如此受用。周从之从前,是否也同她说过相似的话?
只可恨,他曾经没有拥有,也不得而知。一想到那些他错过她的时光,他便觉得垂心刻骨,难以忍受。
云冉被他瞧得发烫,手指摸了摸脸,
“二哥哥。你怎么总看我?”
“没什么。”孟宴宁忙别过视线,指尖弹了弹空瓷碗。
云冉确定他好像没有为此生气,便吁了口气,定了定神道,“二哥哥,小莹还告诉我,邦哥儿被找到了。好巧,我才出周家,邦哥儿便被人找到了。嫂子倒也是好命,自此有了立身之本。可我还记得当初潘姨娘约我到法华寺进香,偶然坠坡的怪事。二哥哥,你说这潘姨娘,是不是当初推我下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