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岚摁着刀柄,沉默了。他才恍惚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攥住了苏小莹胳膊。
苏小莹嗤笑,似乎一点不意外。她早没有任何的期待了。哪怕刚刚也有感动,但很快就会失望。
她最终还是搡开他,越走越远。
骆清岚背靠窄巷朱色的院墙,抬头看那天色,心竟也隐隐的,揪痛起来。
*
云冉压抑性子,讨好孟宴宁,却不见他对苏小莹的婚事有所动作。很是郁闷。
正为自己没有办法离开孟宅头疼,孟宴宁突然从外归来,说要接她去云家吃席。
正月里酒席本就多,而冯知县今日突然来云家做客,云家自然热闹了。可能是来慰问父亲,毕竟父亲冤屈,也不过暂得保释,还得等案子彻底了结,消了案底,才算真正还了清白。
云冉不知道孟宴宁到底在这个案子上做了什么手脚,可一想到这是他设的局,便觉得齿冷。
梳妆镜前,孟宴宁站在云冉身后,玉雕般的长指,往她鬓角里簪进了一只结香花簪。
鹅黄色绣球一般的花朵,味道清新宜人。云冉肤色极白,被这温暖的黄色衬得低眉顺目,柔如水缎。
孟宴宁着修竹松柏青衫,白玉簪绾发,和她姣容在鸾镜内,亦是郎才女貌,恍若璧人。
“夫君送我的簪子极美,”云冉婉婉浅笑,像是爱不释手。
孟宴宁意味深长:“冉冉若真心喜欢,最好不要像之前那样,背着二哥又把簪子折断,碎了簪子,花了镜子。”
云冉立时起了身鸡皮疙瘩,想到那日自己疏忽大意,竟不知他就在背后一直观望。
可想而知,自己当时在他眼里,是多么的蠢笨。难怪她一跑,他能马上追出来。
可笑她当时还以为,自己立刻都要得到自由。
被他抓住,报复自然猛烈。
他折磨人的手段有千百种,略施小计,自己都不堪承受。
云冉不禁紧张地攥着手帕,盘算起周从之那日对她的承诺,这次她不能再输了。
“夫君,你知道,我很怕疼的。”她垂下睫羽,楚楚可怜的,要落泪一样。却是起身转过来,双臂勾缠上他的脖子,哀哀祈求,他不要再旧事重提。
水蛇一般柔软的腰肢,实在容易,让孟宴宁心猿意马。
他果然就忘记了先前不快,扣紧了她纤秀的指节,“伯父伯母还在家中等候,冉冉,我们这便过去。”
*
今日有冯知县来捧场,宴席自是盛大。
老祖母也一身盛装。
只是云冉在席间,没有看到大伯母、堂哥、堂姐们的影子。
云鼎峰死后,云冉家一直和大伯家关系冷淡。本以为父亲能保释出狱,大伯母应该也没那么记恨他们家了。
毕竟只是一场误会。
可没想到,祖母差人去请,大伯母一家也没人过来。
孟宴宁在席间谈笑自若,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云冉少时跟堂哥堂姐们玩的也不错,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欺侮过孟宴宁。
孟宴宁曾暗示此案跟他有关,是不是也是为了报复?
云冉想得发怵,再看孟宴宁那副人前温文尔雅,衣冠楚楚的模样,心底愈发的堵。
她突然吃不下去,正要请辞,一个仆从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跪在老祖母面前,声音比那秋风里最后一片落叶还抖。
“什么事,这样慌里慌张?”老祖母微微不悦。
她是厌恶于大伯母还为云鼎峰的死,跟她这个婆母摆脸色。方才席间又安排人去云家三催四请。
小厮脸色惨白。
“回老太太的话。大奶奶……大奶奶那边……刚刚上吊了。”
他一到云家,便觉察里面气氛不对。岂不闻人欢声笑语,也不见人来赶他。走进堂屋一看才发现云鼎峰一家上下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全都吊在房梁下,面颊青紫,舌头伸得长长的。
地上是横七竖八,用各种血迹擦写的“冤”字。
看样子,都是昨天夜里自杀吊死的。
云冉闻言,一时惊得坐下,指关瑟瑟的抖着。内心震撼已无语言表。
恍神时,孟宴宁的长指,忽然穿进她指尖,仿佛是安抚。
她忍不住回头,盯向孟宴宁。素来楚楚无辜的眼眸,此刻有寒光乍现。
孟宴宁也沉下了眉弓,不自得道,
“冉冉,难道你怀疑,是我所为?”
第四十五章
除了怀疑他, 云冉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竟能做出这种事。
大伯母一家明显是自杀的。
地上的“冤”,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觉得,父亲被保释回家, 大伯死得很冤枉?
云冉几乎立刻紧张起来,忍不住对孟宴宁道,“夫君,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留在你身边, 你就保我父亲平安无事。为什么还动这桩案子?”
孟宴宁蓦地揽过她腰身, 切齿低语,“冉冉,你竟觉得我如此愚蠢?”
她似乎根本不明白,他曾经涉案的初衷。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不会再做第二次。逼大伯母自杀,对他没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