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身躯随着海浪飘荡，看着那具巨大的躯体逐渐腐烂难以漂浮，然后渐渐沉入海中。
看着那些小鱼小虾在她的遗骸上安了家，一点一点蚕食她的身体，直到熟悉的样子逐渐消逝，露出里面空荡荡的骨架。
直到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一片虚无。
鲸群首领接着道：
“距离这座骨架消失可能还会经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是你要知道一旦离开这片海域，我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也有可能是你见到她的最后一眼。”
她说着询问地看了雌鲸一眼：
“你需要独处的时间吗？”
雌鲸静默片刻，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好缅怀的，虎鲸都会死，我也会死，等我死后，身体就会像她一样，沉入海底。我们的死亡会重新反哺这片养育我们的大海，这是每头虎鲸都要面对的命运。”
不过等她死的时候，她不要像她的妈妈一样，就这么随波逐流，最后反而落到这片浅海的海底，让她看着她一点点的腐烂。
雌鲸想，等死亡来临时，她要游到深深的海涧，要在那儿感受海风吹过背鳍，听海鸟的叫声。
最后深深地下沉，沉入虎鲸再也到达不了的深海，到时候谁都不会看见她，她会就这么静悄悄地烂掉，然后供养抚育她的海洋。
糖糖躲在礁石后面，目光抖得厉害，任他如何猜想，都没有猜到那具巨大的骸骨到底是什么。
他忍不住悄悄从教室后面探出半个头，想要看看雌鲸眼底的神色，可惜离得太远，海又太深，他什么都看不清。
糖糖抬头看了看头顶，这里距离海面已经比较远了，原本亮如光点的太阳被荡漾的海水分割成一片一片的微光。
他想了又想，心中好像突然明了起来。
比起干巴巴的微不足道的道歉，他明明能为妈妈做到更多，不是吗？
第217章 勇敢？
动物保护组织内，伯克双手叉腰，忧心忡忡地站在水池的玻璃壁面前，看着躲在阴影里的郁圆发愁：
“mini，我可怜的女孩儿，你到底怎么了？”
弗洛德坐在一旁，电脑上是正在剪辑的视频文件，听到伯克的声音手上一顿，一两秒后突然把手下的鼠标一推，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来，在场馆内左右踱步。
“她的伤在恢复，但是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尤其是傍晚的时候，总是躁动不安，而且吃下去的鱼大多会吐出来。”
弗洛德又回头看了看水池里的虎鲸，原本因为伤势好转而变得丰满的体型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变得日渐干瘪，精神萎靡地躲在水池阴影处。
他苦笑一声：
“vitas把它托付给我们照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到时候vitas再见到它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我们都没法和那头暴躁的虎鲸小伙子交代吧？”
提到阿戚，伯克回头，面色很难看：
“vitas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出现在港口了，我很担心它。”
格蕾雅几天前就已经拜托里奇乘坐他哥哥的船出海，想要找寻一下阿戚的踪迹。
可惜一无所获。
郁圆躲在水池角落，精神恍惚地看了一眼水池外面的两人，随后又闭上眼睛。
接连数日，那些刺耳的噪音没有一刻停止过，尤其是傍晚，那些噪音干扰强烈到她开始反胃。
伯克喂她的鱼全部都吐了出来，一开始郁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还会努力吃一点。
直到后面总是吐出来，浑身都不舒服，郁圆的进食欲望也实在是所剩无几，看到伯克格蕾雅特意准备的那些味道鲜美的鱼一点想吃的念头都没有了。
好在后来这几天中午的时候刺耳程度会稍微降低一些。
她只能趁那段时间进行短暂的休息，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有了那些噪音，她连闭上眼睛深度睡眠都没办法做到，只能意识模糊地凑合了事。
郁圆歪了歪身子，苦中作乐地想：
这样也好，至少阿戚再也不用担心她独自睡觉会把自己溺死在水里了。
饱受摧残的大脑仅剩的思考能力也让郁圆有些难以负担了，她睁开眼，顺着场馆窗户倾泻下来的阳光看了看流露出来的一缕碧蓝天空，最后还是垂下的眼眸。
而远在海湾的破旧船支上，瘦削男人悄悄瞟了一眼守在船舱门外的守卫，不动声色地伸出了手，缓缓拉动那频率的控制杆，将原本处于“高频”的控制杆拉到了低频。
看到原本的红灯变成绿灯，他才轻呼出一口气。
马克西姆那个混蛋，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现在他算明白了，为这种混蛋做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声纳短时间确实不会有人察觉出来，但只要时间一长，海里难免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异常，总有人会想到这一点的。
一想到今天港口码头上漂着的那一小片死鱼，瘦削男人额头不经意渗出冷汗来。
现在都已经开始出现死鱼了，一旦有人察觉出噪音污染，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可不相信马克西姆会把他捞出来，让他逃脱罪责。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先为自己考虑了！
瘦削男人看着声纳控制频，眸底染上一抹暗色。
现在反悔为时过晚了，他已经收了钱，马克西姆不会放过他的。
中午的时候是人最清醒也是最容易发现异常的时候，他只能选择在这个时间段趁机把声纳下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