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鹤从左边的鞋柜里找出一双干净的新拖鞋,放在阮英面前,又找了双给自己换上。
阮英闷头换好鞋,自己把鞋子摆正,然后逃命似的先沈京鹤一步从玄关走进了客厅——刚刚某个人饱含深意的“肉体关系”四个字还烙在她脑袋里,阮英默默决定暂时跟沈京鹤保持一点距离,毕竟他亲嘴儿的进度这么快,别的事情的进度说不准也很快。
阮英不太敢细想“别的事儿”,走到客厅,故作镇定地打量起沈京鹤的这套房子,试图转移注意力。
客厅的装横跟远山别墅有点像,都是单调粗硬的装修风格,但比起阮英最开始见到的远山别院的模样,这里显然多了些生活气息。
茶几上摆着几本财经报告,吧台上放着台老美式风格的黑色咖啡机,甚至墙上,还挂着张照片。阮英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照片里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眉眼轮廓都和沈京鹤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照片里的男孩子笑得特别开心,大大的眼睛眯成月牙,两个小脸上一边一酡圆圆的红晕。举着个有他半个高的糖葫芦在雪地里边笑边乖乖看着镜头。
阮英从来没见沈京鹤这么笑过。
一时之间被照片上的小小沈京鹤笑得心都化了。
沈京鹤换好鞋,抬头见她在看那张照片,有点不太自然地走过来,一只手从后捂住阮英的眼睛,“不许看了。”
“为什么不能看?”阮英在他手里挣扎,“这么可爱!”
“笑得这么蠢,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呀,”阮英笑着安抚他,“笑起来好漂亮。”
“我是男人,你用漂亮形容?”
“嗯嗯,”阮英在他手心里点头,睫毛跟着一动一动的,痒痒地刷在沈京鹤的掌心,“因为真的很漂亮。”
沈京鹤像是不太满意,手心又在阮英面前挡了会儿,才无奈放下。
“这是我还没去沈家的时候,”沈京鹤说:“我妈带我去游乐场玩。”
那个时候辛清有稳定的工作,一个人带着他,很辛苦,但是对他很好,会带他出门吃好吃的,给他买各种各样便宜但有趣的玩具,会亮着眼睛叫他宝宝。
沈京鹤关于童年一切美好的记忆,都来自于那几年。
阮英不太清楚沈京鹤妈妈的事,只知道她从未在沈家家宴上出现过。担心触碰到沈京鹤什么伤心事,阮英斟酌了下,才小声说:“她看起来把你养得很好。”
“嗯,”沈京鹤倒没表现出什么负面情绪,还说:“她现在住在郊区,等有空带你去见她。”
阮英赶紧说好。
“嗯,去睡觉吧,”沈京鹤低头看她,“困得眼睛都红了,还非要看照片。”
阮英本来想争辩自己不困,但沈京鹤这么一提,那点跑开的困意又不知不觉跑了回来,阮英立刻打了个瞌睡。
“先去洗澡,”沈京鹤说:“这里只有我的睡衣,凑合穿。”
阮英点点头,“我去哪里洗?”
沈京鹤说:“右转,主卧洗手间。”
“哦。”阮英困顿了点了两下头,刚走出两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今晚住主卧?”
“嗯,怎么?”
“……”阮英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紧张,“那、那你住哪里?”
沈京鹤隔着几步路跟她对视着,轻易捕捉到她眼底小小的紧张,突然笑了笑,缓缓道:
“你觉得呢?”
第46章
“……”阮英不太敢觉得。
她默默往后缩了缩,谴责道:“不能太快了。”
沈京鹤一挑眉,虚心求知,“太快了?你指什么。”
阮英说不出来。
她憋屈地站在主卧门口看着沈京鹤,欲言又止,困得眼皮子都打架,眼珠子却瞪得滚圆。
沈京鹤欣赏了半响,终于良心发现,放过了这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站着睡着的人,“今晚我睡次卧,放心洗吧,一会儿我把睡衣拿给你。”
“……好。”
瞥了瞥沈京鹤似笑非笑的表情,阮英聪明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意识到自己刚刚应该是想多了,误会了沈京鹤。
她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嘴唇,又觉得里面有沈京鹤故意引导的成分在,于是那点小小的不好意思消失,十分干脆地转身进了卧室。
主卧里也有一些不算明显的生活痕迹,阮英没有细看,直接进了套内的浴室。
刚淋湿身体,浴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了敲,玻璃门透出门外人隐约的身影,男人的声音跟着传来,“睡衣给你放在外面,一会儿出来穿。”
阮英关掉水龙头,“好!”
外面的人听到回答,俯身放下什么东西,很快便离开。
阮英重新压开水龙头。
沈京鹤回次卧的浴室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看了眼,发现他刚刚放在浴室门口的睡衣还在原地。
还没洗完?
沈京鹤转回自己房间,又坐了十几分钟,再出来时,睡衣还是没动,而浴室里已经没了水声。
沈京鹤走过去,敲了敲门,“还没洗完?”
过了会儿,就在沈京鹤犹豫要不要直接踹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终于传来声若蚊蝇的回答:“……洗完了。”
“那怎么不出来?不是困了?”
里面又沉默了。
沈京鹤灵台一清,突然猜到了原因。果然,过了半响,里面才响起隐隐崩溃的声音,“……没有,内裤。”
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主人此刻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浴室。
刚刚脱下内裤顺手就洗了,洗完澡才反应过来,这里根本没有换洗的内裤给她穿!
阮英在浴室里站了半小时,身上的水都被烤干了,也没想好是这么直接出去,还是穿上自己湿漉漉的内裤。
果然。
沈京鹤憋笑,怕阮英真的一个羞愤穿着湿内裤出来,赶紧说:“湿着的内裤不能穿,你直接出来穿睡裤吧,明早我让人送新的来。”
沈京鹤说完才反应过来阮英今晚穿的睡裤是他的。
身上一下子有点热,沈京鹤轻咳一声,“快出来吧,早点休息,别在里面憋着了。”
“……我先走了。”
半响,里面弱弱应了声。
沈京鹤没敢多停留,很快转身离开,走到门口,顿了顿,又回身把门紧紧关上。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阮英在浴室纠结片刻,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门外置物架上果然放着套纯灰色的睡衣。
阮英抿抿唇,拿起睡衣,展开这套对她来说过大的睡衣的同时,一股属于沈京鹤的、熟悉好闻的冷香味扑面而来,宣告着这套睡衣曾经的主人。
脸皮控制不住地发烫,阮英眼一闭心一横,先套上上衣,又去穿短裤。
没有内裤的阻隔,阮英刻意将裤腰拉得很低,以免隐私部位直接碰触到布料,但前面和屁股上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地跟柔软的布料缓慢摩擦着。
一想到这条裤子曾经套在谁的身上,阮英就浑身发麻,又没办法真的不穿就睡觉——那床也是沈京鹤睡过的。
阮英在原地做了半响心理建设,才手脚僵硬地走到床边,拉上被子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