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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抒性灵_音不再【完结】(94)

  他轻按她的太阳穴:“还痛么?”

  方瑅灵眨眼:“痛的话可以不上班吗?”

  谈亦嗯了一声:“病人的特殊待遇。”

  方瑅灵不屑道:“我现在又不是你的助理了,谈总准不了我的假。”

  其实谈亦说的特殊待遇还在于,她醒来后也有忘记和反悔的权利。

  “让我再睡十分钟就起来。”方瑅灵埋回他的胸前,“虽然有点头疼,但我喜欢抱着你醒来的感觉。”

  谈亦知道她是在用一种很日常的方式承认与他和好。

  她问:“以后每天都可以吗?”

  谈亦揽着她的后背,她的发丝牵绊在他指间,他沉声应下:“好。”

  吃完早餐,谈亦送方瑅灵去到公司。

  车开进了停车场,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方瑅灵直接乘电梯,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蒋祈言踏入这个只有她的空间。

  正面遇上,方瑅灵勉为其难和他打了个招呼。

  蒋祈言挑了挑唇角:“我以为你要再避讳一段时间。”

  方瑅灵猜测蒋祈言可能看到了她与谈亦,甚至......他早就知情了。做了这些年的朋友,可能她并不了解他。

  “我低调处理了。”她坦荡地说,“最终是要公开的话,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方瑅灵转过了那个弯,她的感情,她的

  恋人,都不应该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不过,这是我私人感情的事。”方瑅灵话锋一转,“倒是你,有传言说——你向董事会递了辞呈?”

  蒋祈言承认:“不是传言。”

  他隐瞒了这么长的时间,怀疑的种子已经在方綦的心中埋下,他的实权迟早会被架空。他不准备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方綦曾经送给他一幅书法家的题字,挂在他的办公室:金鳞岂是池中物。

  他是有自己的野心,但不是只有在此处才能实现。

  当初他接近方綦,不过出于对命运的好奇和嘲弄,但他对这家公司没有执念。

  他的执念所在——也不可能实现了。

  蒋祈言自嘲地微笑,其实方綦不需要怀疑他有无异心。

  方家的家业最后属于方瑅灵,他会对她一直忠诚。

  “为什么?”方瑅灵不解,“你又没有输。”

  “但你已经赢了。”蒋祈言平静地说,“灵灵,你一直都是赢家。”

  他成为不了她的对手,这和她是不是方家大小姐无关。

  面对方瑅灵,他一开始就输了。

  “我刚开始回到公司,确实是有赌气的成分,想要赢过你。”方瑅灵说,“但到了现在,输赢早就不重要了。”

  她追求的也不再是个人的胜利。

  以前她不愿对太多人负责,而真正地拿起那把剑,她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锋利,而是沉重。

  但她没有松手,慢慢地意识到她现在与未来的决定会影响到其他人,也意识到责任的重量。

  “但尊重你的决定。”方瑅灵浅抿着唇,“再见。”

  电梯到达,蒋祈言望着她的背影。

  有一瞬间他想问,如果他不是那个她天然反感的身份,如果他站在与她相同的高度,他们之间会有一丝可能性吗?

  但他最后沉默了。可能不必问已知答案的问题。

  电梯门缓缓关合。蒋祈言在镜面中看到寂然不动的自己。

  *

  短途旅行前正好是母亲的生日,方瑅灵每年都会认真准备礼物,今年虽然没有和她一起过,但也没有例外。

  一幅来自名家的国画送到钟苑宁的手中。

  方瑅灵送的礼物,大大小小,她都珍重地放好。

  方瑅灵小时候过生日,有大人调侃说,女儿的生日是妈妈的受难日。

  小方瑅灵听了以后,穿着公主裙跑到钟苑宁跟前,心疼地抱住她:“妈妈,对不起,生下我让你受苦了。”

  “灵灵,这不是受难。”钟苑宁握住女儿小小的手,“你是恩赐。”

  而在她自己的生日,她也依然觉得,女儿是她生命中最好的礼物。

  在这么想的时候,钟苑宁回过头,对上了丈夫的目光。

  他专门回来陪她过生日。

  女儿的遗憾也是他们的遗憾——她不是在爱中诞生。

  但在他们为了弥补这个遗憾,为方瑅灵制造完美幻景时,恰恰忽视了——她其实是父母相爱的契机。

  尽管在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们才认识到。

  *

  下班时,谈亦常来接她回家。

  方瑅灵坐上后座。

  林朔在社媒上发布了一张雪山的照片,她按了个like,随后便放下手机。

  现在和谈亦在一起,除非是非处理不可的工作,她越来越少碰手机:“前几天我去念念开的餐厅吃饭,又遇到了汪阿姨。”

  谈念也是花了蛮久才消化了方瑅灵和哥哥在一起这个事实。

  谈亦侧目看方瑅灵,淡腔说:“灵灵,不用担心她不喜欢你。”

  “她以后会的。”她肯定道,“而且,我也不缺少应对挑战的能力。”

  不仅是在感情上,工作中也是如此。

  方瑅灵的自我相信,不再仅来自于绝对的优势地位,如今,在外部动荡与变化的情况下,她的核心也会慢慢地稳下来。

  她慢悠悠地说:“毕竟,某个最不可能喜欢我的人都喜欢我了,说明最难的挑战不过如此。”

  谈亦握着她的手:“在点我么?”

  方瑅灵轻挠他的掌心:“你知道就好。”

  方瑅灵塞给他一个饼干盒:“送你的,试试看。”

  签语饼,fortunecookie,随机的祝福语藏在空心的饼干内部。

  谈亦随手拆开一枚,纸条上却不是祝福语,而是一道小的数学谜题。

  “游戏么?”

  “算是吧。”

  饼干上标有数字,谈亦一道道解开,再拆开下一枚饼干。

  二十七号饼干内,掉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一句黑塞的德语诗,方瑅灵亲笔写下。

  在游戏里,不同的选择触发不同的结局,仿佛是随机的。

  方瑅灵公布谜底:“但是,你不管怎么选,最后都会抽到我写给你的这句。”

  “答案是唯一的。”

  *

  假日的前两天,他们都在酒店度过。

  谈亦额头抵在她胸口,感受到她跳动着的心。

  她的两张嘴唇都鲜嫩红润,被他亲吻与占有。

  方瑅灵的眼睛汪着水,她轻声喊着他:“谈亦。”

  未必需要身份来指代,谈亦就是他,他的本身对她就有重大意义。

  谈亦吻着她,感觉到她像搅化的糖浆一样甜美。

  到最后,方瑅灵轻得像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在床上,谈亦除了简短的命令以外很少出声。

  “再含多一点,灵灵。”

  但他始终注视着她,叫她名字的时候语态温柔。

  谈亦的掌心压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极致的身体愉悦与情感,像奔涌而来的水,将她淹没。

  窗外不远是东京塔,塔身红白相间,安静地矗立在繁华城市的心脏,夜幕下,橘色光芒熠熠发亮。

  方瑅灵抱紧谈亦,指尖触摸到他坚实的肌理,所有的声音和光亮都在远去。

  她感觉自己与世界变得疏离,与他灵魂靠近。

  *

  他们去往长冈观赏花火大会。

  人潮拥挤,谈亦一直紧牵着她的手。

  傍晚,晕着橘粉颜色的云掠过天际,宽阔静谧的信浓川在眼前展开。

  在场的许多人颇具仪式感的穿着和服与浴衣,方瑅灵一袭轻盈的长裙,像将一幅笔触鲜艳细腻的油画穿在身上。

  夏夜闷热,但又带有独特的浪漫气息,方瑅灵心有所感:“很难想象诶,一年以前我们连真正认识都算不上,你还记得吗?”

  在四周的喧哗声中,谈亦语调平和:“记得。”

  她总是以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出场。

  “我主动接近你,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她思忖着说,“但那时我不知道它是一个误会。”

  从小到大,方瑅灵若是想要什么,伸手去指就得到了。盯着一个明确的目标也是很容易的。

  但如果目标就是错的,在它失落后,执着的人应该怎么自处?

  方瑅灵说:“其实,在误会解开之后,我才发现这个错误有多么的荒唐,我都不应该容许它存在。”

  “但是你知道吗?”方瑅灵看着他的眼睛,“在我听到内心的声音时,最多的并不是后悔。”

  她自诩纯粹专一,但最后,她伤害了一个不应该伤害的人。

  “我想得竟然是‘还好’——好在它发生了。”方瑅灵蹙着眉,“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我一度很想回避它。”

  童话是从这一刻真正坍缩的。从她观照到自己的卑劣与自私开始。

  “但我必须要去面对最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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