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便是在此处丧了命,也是寻常。
幸千已经换上件黑袍,面上戴上面具,她支撑着莫无,拢了拢莫无身上披着的黑袍,将险些漏出的带血道袍掩下。
她小心地避开身侧经过同样穿着黑袍的人,在微弱灯光中小心走过小巷。
黑市没有太阳和月亮,只有几盏不会熄灭的灯笼作为照明。
她摸了摸腰间的海棠树枝,没有回应,海棠的魂魄仍虚弱着,现
下又陷入沉睡休养去了。她于是又探入自己储物戒,数了数为数不多的灵石。
是的,她没有钱,从这个世界醒来之后她就面临着这个问题,她有个储物戒,里面几套衣服和一些首饰,然后就没了。
她猜想储物戒应该是族中前辈给她留的,但好像只考虑了她化形有没有衣服穿这一点,没考虑她会不会穷死。
她只好典当首饰换了银子,后来了解到修仙界,又用银子以十比一的比例换了些灵石,但,只有几枚。
身上的人仍死死抓着她的手,她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烫的能下鸡蛋了。
他的伤普通医馆治不了,她直接给人剜肉的话,又怕出意外没人兜底,而且她也不太敢,所以只好来了黑市,但现下想找个医修又没钱,这真的是。
她叹了口气,帽檐里的耳朵一下耷拉下来,接着又一下立起。
不行,莫无等不得了。
她摸了摸莫无给的木牌,心里只剩下一个办法。
听雨阁……不是卖消息的地方吗?
她摸了摸鼻尖,有些时候,一些必要的手段在特定时候是允许存在并合理的对吧?
对。
她于是将木牌大刺刺挂在了腰间,随后扛着人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她方才打听过了,听雨阁的位置少有人知晓,只能等他们自己找上门。
她走到人多一些的街道上,试图跟每一个路过的人对视,但没人理她,她也不气馁,走完这条街之后又走进另一条人更多的街,直到快走完时,才终于有人来到她跟前。
是一女子闪身而来,没穿黑袍,一身红衣格外显眼,幕帘遮掩了她的容颜,幸千抬眸将人仔细观察着,直到看到她腰间同样的木牌后才松一口气。
她小声:“可是……听雨阁?”
“正是,”女子盈盈俯身行礼,“姑娘拿着的木牌乃是我听雨阁上上宾才有,只是不知姑娘此次带来的是什么消息?又或者,是想用什么来换消息?”
上上宾?
幸千摸了摸腰间木牌,接着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莫无跟听雨阁的关系。
她正了神色,悄摸着靠近红衣女子:“是这样的姐姐,我有个非常非常劲爆的消息,只需姐姐用一医术精湛的医修来换。”
“哦?是何消息?”
幸千看了看周遭,随后故作高深:“这,这消息实在劲爆,一天尚且说不清,可我同伴却等不得了,不知能否先让医修先来?”
那女子挑眉,视线看向了幸千身上的莫无,一时没有应声。
两人间的沉默让幸千开始紧张,帽檐里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又动了动,接着毛发就要竖起。她抬手按了按自己耳朵,试图让自己冷静。
是的,她打算空手套白狼,这种缺德事,说实话,她以前做营销号的时候都没干过。
一直紧紧拽紧她的手有一瞬松懈,却又在下一秒再次握紧,她抬眸,视线从他无意识皱着的眉头扫过。
可他确实等不得了。
第11章 他不清醒
幸千被请进了阁主殿。
是的,经过一通胡扯后那红衣女子觉得她肯定有个大料,于是把她直接请进了阁主殿,医修也带来了,说是人在阁主殿偏殿医治,然后她去见阁主。
就,就。
幸千抖着手摸了摸额头,一脑门的汗,又摸摸背后,衣服已经湿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心虚成这个样子,非常真实地切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汗流浃背。
她看了眼坐在上首的人,一身浅碧色衣裙,一根步摇松松挽着头发,漏下的发丝坠在脸侧,她指尖拂过发丝,露出眼尾坠着的淡金色花钿,还有她透着几分审视的眼眸。
她的声音却是轻柔的:“不知姑娘给我听雨阁带来的是怎样的大消息?”
这话一落,幸千便下意识吞咽了下。
好问题,让她也想一想会是一个怎样的大消息呢?
已知现在必须要瞎编了,但又不能随便编,要似真似假地编,然后加入一些buff,比如得足够隐秘,还得足够劲爆,最好还没有后续,这样的料就很大了。
该说不说,这真挺有难度。
她的手无意识摸着自己手臂,摸着摸着,突然想起个事。
就,她手臂上有个竹纹,是驺吾族纹,当时客栈的老板姐姐都知道,说明知道这个事应该挺多人知道的,听雨阁作为各种消息都知道的组织,肯定也知道。
她逐渐有了想法,心跳开始加快,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拿下头上帷帽,将一对耳朵明明白白展露。
接着她又抬手摸了摸,确保面上的面具还在,搞这种事,不露脸才是精髓。
她咳了咳,缓缓出声:“这是千年前的一场旧事了。”
话音一落,上首端坐着的阁主往前倾了倾,她顺势抬手露出自己手臂,将浅青色竹纹展露。
“不知阁主可认识这纹样?”
阁主闪身来到幸千跟前,将幸千手臂上的竹纹纹样仔仔细细看着,随后倏地抬眸:“哦?”
她围着幸千转了一圈,视线在那对耳朵上停滞一会,接着就要抬手去触碰,幸千一下躲开,耳朵跟着动了动,她见状眉头微挑:“竟然是活的驺吾,驺吾一族不是千年前就被天道灭全乎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事情,但没点反转,能叫“大料”吗?
幸千摸了摸自己耳朵,重新戴好帽子:“嗯,这便是我要说的大消息,驺吾灭族一事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
幸千点头,她将手重新藏进袖子里,眼眸流转间,声音已带上几分迷茫:“是的,我应是长辈们全力保下的,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醒来就发现世上只剩下了我,听旁的人说驺吾一族已是千年前的事,还是被降下天罚。”
她掐了掐自己手臂,加快语速:“可事实并非如此,神兽皆有传承,我的传承里记载了一些画面,是关于当年的事——”
她刻意停顿,稍稍抬眸,只见听雨阁阁主眼眸已经逐渐带上认真,看起来是听进去了。
有戏!
她稳了稳剧烈跳动的心跳,继续胡编:“当年的事并非大家知道的那样,传承让我看见的画面是驺吾一族的族长正与天道对峙。”
“与……天道对峙?”阁主的声音多了震惊。
“对,”幸千用力点头,开始编最主要的重头戏,“那是我无论多少次看,都会浑身发抖的画面,我族族长以一人之力质问天道,他将身上修为功法一一展现,问到底哪一样是邪术,而天空是一阵又一阵闷雷,几乎要将人湮灭——”
“然后呢?”阁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吸引。
幸千却不说了。
“然后呢?”幸千瞧见听雨阁阁主不自觉朝她迈步,虽戴着面纱看不清神色,可她眼眸里的探究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于是摊手:“没有了。”
就,就编到这了。
“没了?”阁主顿时语塞,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但,如何能停在这里?她不死心,又将幸千端详了一遍,端详着端详着,思绪一下冷静了不少。
左右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
她眯了眯眼,抬手抚在幸千衣领,眼眸流转,声音温和:“小姑娘,你莫不是在骗我?你可知晓骗我听雨阁的人后来都如何了?”
手不断拂过她的衣襟,看似是整理,其实是警告,幸千抿抿唇,分外无辜地抬手,灵力汇聚在她掌心,隐隐流转出一个周天。
“阁主请看,这是我的本命功法,神兽功法向来以血脉传承,我的前辈若是修炼了邪术,我修炼的自然也会是邪术,而我的功法是不是邪术,一眼便能得知。”
阁主依言将手探入幸千灵力之中,灵力很轻,像风一样似无形又有形,经过她的指尖时轻柔包裹上来,又倏地流转离去,让人不自觉觉得舒畅。
这是非常周正的功法,澄澈不容一点污浊,确实不是邪术。
她抬眸看向了幸千,一时没有言语。
如若驺吾一族当年灭族确实有异,那么错的,又会是谁?
思绪刚起,天空猛地降下惊雷。
而同一时间,偏殿猛地传来一声巨响,好似是水盆掉落在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痛呼:“你!”
幸千一下支起耳朵,立时跑了过去:“怎么了?”
手上带着血的医修匆匆